没错,曹操对袁绍这个盟主的怨气与憋屈,如今很大程度上来自于那有着“人中吕布”之名的悍将。
因为自从二月初二那场吕布率千骑出关,直扑关东联军帅旗的战斗后。
至今那头戴紫金冠,手持方天画戟的恐怖武将,又出城冲锋了两次。
第一次连斩了张扬、陶谦、刘岱三路诸侯麾下四员大将,直至刘关张三兄弟顶上,再行围殴之举,对方才撤回城中。
第二次虎牢关前的各路诸侯,麾下竟无一人敢主动迎击,甚至就连军阵最前方的将校士卒,都混乱后退数十步。
同样也是那桃园三杰挺身而出,与对方缠斗数百回合,才将对方逼退回虎牢关。
而且这场作战,因为没有其他武将参与,吕布又从前两次的斗将中吸取了经验,竟是刻意针对刘备。
最终那家伙拼着头上的紫金冠被关羽一刀斩断的危机,重若山岳的数戟横扫,每一招都直指刘备。
虽然都被刘玄德给硬碰硬挡了下来,但战后那位大耳白面的中年将领嘴角已渗出鲜血,想来定是受了内伤。
反观吕布那贼将,虽然束发的紫金冠被斩断,披头散发逃回虎牢关颇为狼狈,但实力并无丁点受损。
曹操甚至都可以想象,待到对方下一次出关斗将,联军这边仅靠桃园三杰必定更难抵挡。
偏偏关东各路诸侯,麾下众多武将,无一人有胆再战吕布。
其实不用等到下次,曹操能够明显感觉到,就吕布的三次出击,就已经给关东联军士气造成了重大打击。
不然也不可能对方最后一次出关,军阵最前方直接混乱溃退,直到刘关张三人拍马而出才稳住阵形。
士气上更直观的体现是,吕布第二次出击连斩联军四员将领后,各路诸侯都没了攻城的心气。
除了孙坚和曹操头铁又试探性攻了两次,折损不少人马外,其余各路诸侯麾下兵马均只是佯攻。
每念及此,曹操不由得对盟主袁绍的怨念又深重几分。
在这位干练无比的中年眼中,袁绍最大的败笔,已经不是在汜水关拖延了几天,没有疾袭虎牢关。
而是为了那点冀州的腌臜事,把韩馥给派去了黄河边上。
确切地说,是把那武艺深不可测的金甲神将给支开了。
关东联军未及时打下虎牢关不要紧,无非不过与董贼在虎牢关这儿,打上一场硬仗罢了。
现在硬仗是打起来了,你把最有可能战力不输吕布的当世一流强将给弄走了,让那贼将吕布数次逞威大损联军士气,仗还怎么打?
因此在得知五津渡那边,韩馥私自派了上将潘凤,率五千兵马驰援虎牢关后。
曹操内心才会激动异常。
甚至不惜冒着得罪袁绍的风险,在高规格迎接潘凤的建议被袁绍驳回后,依旧私下联络各路诸侯,邀请大家出营接人。
一来是向韩馥那边表明态度,虽然袁绍对他擅自调兵驰援虎牢关的事很不满,但联军中还是有人赞同此举的,也算是给老名士一个台阶下。
免得袁韩两人间的矛盾进一步扩大,不可调和。
二来则是希望潘凤这个目前联军中战力最深不可测的大将,能够放下心头那点芥蒂,全力出战。
至于曹操为何会认为这位战力无双的金甲武将心有不忿?事情不明摆着么。
二月初二吕布第一次出关冲阵,与联军各路武将大战一场,消息传到五津渡那边后,韩馥立即就让潘凤领军驰援,并派了传令兵通传:冀州无双上将已领军出发。
估摸着此人出兵的时间应该在二月初五左右。
他若是对袁绍此前为了不让他再出风头,派冀州军去黄河边上的安排毫无意见。
何至于如今都二月十二了,才慢悠悠赶到战场。
整整七日时间,速度快一些都能在汜水关与虎牢关之间走个来回了,更别说位于二者中间的黄河五津渡。
金甲将军如此作为,何解?
无非不过用行动表达对盟主袁绍的抗议罢了。
“偏偏那袁本初,也是个死倔脾气,宁可咬牙看着联军士气被吕布一损再损,都不愿意服个软。”
“甚至给人家潘凤和韩文节一个台阶都不肯,害得我曹孟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在心中再次狠狠腹诽了袁绍一通,曹操脸上神色如常,刚想对陪自己前来的孔融、鲍信两人招呼一声,一起在潘凤眼前说两句宽心的言语。
不承想金甲武将面色坦诚,直接替他们省去了寒暄客套的麻烦:
“孟德公、文举公、允诚公,不敢欺瞒三位大人,某家潘凤只是粗鄙武夫,对袁盟主向来没有任何看法。”
还说心里没有芥蒂?这都只差挑明说了!
潘凤一开口,曹操、孔融、鲍信三人悄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不敢让他们更在乎的,是身侧这位金甲神将接下来毫不掩饰的睥睨话语:
“率军从五津渡至此,耗费整整七日时间,是某潘凤统兵不力,不过盟主也怪不到本上将头上,反正从始至终我冀州军也没收到过驰援虎牢关的令。”
“不过某家潘凤既然来了,肯定要做一些事的。”
“请三位大人告知联军诸公,禀明盟主,联军大营那边,某这不请自来的武夫就不去了,我冀州五千兵马,将另寻扎营之处,大营若有危难,我冀州军自当驰援。”
“同时今日,本上将就亲赴虎牢关城门之下,联军只管放心攻城便是。”
“那贼将吕布若敢来犯,定让他有来无回。”
言语掷地有声,身上那股无可匹敌的豪气更是展露无遗。
饶是曹操这样的心性,都忍不住在这股气势之下凭空多生了几分胆气与豪迈。
似乎这位金甲神将,对于世间武者,天下武将,从来都是如此气度斐然。
片刻后,那一袭耀眼金甲的魁梧汉子抱拳告辞,跨上战马率军远去,正是虎牢关城门方向。
一向文采无双的名士孔融双目微眯,望着那倒金色背影老脸上尽是赞赏之色:
“抛却恩怨为忠义,打马直赴关城前。”
“真…神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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