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东联军中素来不对付的袁氏兄弟二人，竟难得达成了一致，齐齐为孙坚说好话开脱。
不仅是各路诸侯，就连袁绍本人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原本在他和谋士逢纪的计划里，是要借题发挥，把陆师此人已暗中投靠袁术的事给挖出来。
甚至袁术与陆师之间这种收买与被收买的关系，逢纪手中早就掌握了实锤证据，随时都能拿出来，给予副盟主大人声望上的致命一击。
可这一步打算，是建立在潘凤中毒身亡基础上的。
届时各路诸侯连同整个关东联军都震惊异常，负面情绪堆积如山，正好可以用袁术来当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众怒之下，自然会忽略一些细节，纵然袁术谋害联军第一悍将的证据不充分，但谁又敢真正为他辩解？
由此，毒害讨伐董贼中流砥柱大将，可能会给袁绍带来的负面影响、质疑之类的，不都被自以为是的副盟主大人给接过去了？
但如今那金甲神将没死，事情就不能这么干了。
强行“找出”逢纪握在手中，那些袁术与陆师有牵连的铁证，确实能让袁术百口莫辩，吃个大亏。
不过因为潘凤未死，关东各路诸侯与十几万兵马的愤怒、惊惧自然不会到达顶峰，对袁术名声上的打击，也难以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反而会因此，暴露更多东西出来。
到时候声名狼藉却不至于被关东各路诸侯彻底逐出联军的袁术，定然不服，必会疯狂继续往下彻查。
他查不查得出来真相不重要，关键是这件事会一直被大家所重视、所关注。
连带着整件事会被人翻来覆去的复盘，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肯定有人发现。
比如大家往这事之前一直复盘下去，总会想起最开始是袁绍的谋士逢纪，打着“为联军团结着想”的旗号，去游说曹操孔融等人率先结交潘凤。
再比如，逢纪手中掌握的那些让袁术背锅的证据，不管转多少道手，让人“无意中”发现，都始终会留下一道线索。
袁术为了自证清白，一定会循着线索一直挖，从发现证据的人开始一步步彻查。
最终结果便是，让人有更多的理由，将袁绍与这件事关联起来。
如此便不太善了。
更重要一点是，整件事悬而不定，一直有人盯着彻查。
不管是彻查孙坚营中也好，牵连袁术也罢，甚至最后扩大到整个关东联军。
都只会向着一个方向发展，那便是联军内部有人要害死潘凤，也会让那位金甲神将更加警惕。
倒不如将此事掐断到陆师为止，并由此引导到联军之外，并逐步做成铁证。
继而孙坚无事，袁术无事，他袁绍也能免去些不必要的猜疑，潘凤要恨，也只能恨关东联军的死对头董卓。
说不定那人愤怒之下，干出些失去理智的事，还能再被袁绍找到一两次机会。
至于把整件事甩到关东联军之外的董卓身上，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谋害潘凤的毒药，可是曾经汉室宫闱内，何太后毒杀王美人那种。
是谁把这桩秘事揭露出来，并成为废立新帝罪状的？西凉贼子董贼啊！
他能找到何太后的证据，顺便找到些毒药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袁绍唯一担心之处，只是那毒药会不会是冒牌货。
毕竟人家何太后所用之毒，可是号称无色无味，点滴便能毒杀猛虎。
潘凤中毒能不死，还溜回自己军营去了。
如果他留下那“以武道化境罡气扛毒”是假的，不就证明毒药有问题吗？
要是逢纪那家伙真被人坑了，弄了并非何太后“代言”的假货来用，与董贼半点沾不上边，那就有点不好弄了。
“主公，盟主，诸位大人，经我等多番查验，已经确定今夜只有一种毒药。”
就在袁绍心底暗暗盘算，帐内各路诸侯心思不定之际。
一名身形佝偻的老人慢吞吞走进军帐，一开口便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住了。
查验潘凤所中之毒是何来历，也是今夜大家忙活的重要事项。
往小了说，查出具体是什么毒，联军中医者可对症下药，帮那位金甲神将解毒，也算是弥补一下他与孙坚乃至整个联军的隔阂。
往大了说则是可以通过毒药品类及来源，进一步反推是何人所为，虽然由此查实幕后之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我等查验了潘将军所喝酒水、所吐出的血液，以及那陆师服毒自尽所用的毒药，皆为同源。”
“其中最重要的毒物，为传说中机缘巧合下污血浸泡百年，方可诞生的赤炼天龙之毒液。”
老头名叫朱季，身材瘦小，声音颤颤巍巍，但在场众人却无人敢质疑其本事。
只因此人，曾是大汉太医院有官身的医者，在董卓未入主帝都之前，在场诸侯也不乏在洛阳官场混迹多年者，自然是认识他的。
大将军何进死后，洛阳宦官与外戚杀得血流成河，连新帝都被迫逃出皇宫，躲进了洛阳北面的邙山之中。
朱季等久居皇宫的医者自然受了兵灾波及，恰巧被袁氏收留，辗转到了地主家小儿子袁术麾下效力。
太医院朱季的遭遇暂且不提，老头此刻一语落下，帐内不少人已经惊讶起来。
“赤炼天龙，何进家那几条？”
最先语气惊骇的，是曹操这个曾经在帝都混迹的浪荡子。
“天龙”乃蜈蚣的别称，赤炼天龙的来历他也是知道一二的，整个大汉天下，此物只出现过一次。
赫然正是那当了几代人大屠户的何进一家，其祖传的杀猪案下几乎日日染血，其间藏有一窝蜈蚣，百年光景方造就此等剧毒之物。
“回曹公，老夫并不知晓今夜的赤炼天龙之毒，是否出自曾经何大将军府上，但此等至毒之物，世所罕见。”
对曹操的惊讶，老太医朱季不以为意，只是神色唏嘘颇有点难以置信地自顾自接着说：
“世之五毒蜈蚣，寿不过五六载，此乃天数，能存世二十年，已是逆天之物，被称作天龙。”
“赤炼天龙者，污血滋养百年而生，其毒触之可融毁人皮肉，服之则顷刻肠穿肚烂而亡。”
“那潘将军，莫不是神仙不成？安能不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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