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这个大仲朝的丞相,针对韩元的原因很简单。
倒不是觉得这家伙还与冀州那路势力有什么太深的纠葛,或者此人干脆就是韩馥与潘凤派来的细作。
毕竟他转投袁术,并且在自家主公的授意下鼓吹“代汉之事”,已经得到了证实。
而且从大仲朝立国一年多,此人所干的事来看,他是真没给自己留后路。
别的不说,单是追封袁氏历代先祖、在芒砀山行封禅祭天大典这两件事,就足够让袁术这路势力之外的各方势力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阎象甚至觉得,在天下那些心向汉室的士人眼中,对韩元此人的厌恶与仇视。
恐已经超过了自己这个大仲朝的丞相,仅次于袁术那个篡汉的仲家天子。
就算他那远房族叔韩馥,也再不敢与他相认。
不过认可韩元死心塌地投了袁术是一回事,对其什么态度又是一回事。
称帝一事已成,汝南袁氏原本有八成把握借着这场大乱世成就大业,瞬间就降到不足两三成。
如此毁汝南袁氏与自己主公的大好事业,阎象对韩元恼怒是其一。
其二是性格刚直的阎象,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同僚,也就是大仲朝的御史中丞大人,为了获得仲家天子信任、为了一己之私,无底线逢迎主君。
对外大搞各种彰显皇家威仪的劳民伤财活动,对内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奸佞行径…
阎象:从韩元此人为了封侯拜相、荣华富贵背叛冀州州牧府,以及在主公麾下上下逢迎、八面玲珑的种种举动观之,此子乃贪慕名利、且见利忘义的小人也。
任由他在朝中不断得势,不断做大,最终我汝南袁氏本还剩下两三成的希望,又会凭空缩减半数。
不狠狠打压,不想办法除之,必为主公之祸也…
没错,阎象打压限制韩元,仅仅是认定对方乃奸佞小人,不能让他继续在袁术麾下成为祸害。
也正是因为这位秉性较真的汝南大才死死盯着,韩元才没有办法继续如袁术称帝前一般,在豫州、长江以北的扬州等地无所顾忌的发展影子的势力。
当然,韩元本身只是一名被潘凤召出来的谍卫,连老名士远房族侄的身份都是虚的。
由此在袁术麾下,在大仲朝堂之上,看似丞相阎象与御史中丞韩元的明争暗斗。
也就成了潘凤在冀州之地遥遥指挥,与这位汝南大才在算计上的拔河。
而且因为寿春这边,与冀州隔得甚远的缘故。
其中还夹着个不管对潘凤,还是对袁术都极为厌恶,骂成一片的兖州之地。
纵然影子如今已然发展得很不错,冀州南部与豫州境内,都已经形成了完备的鸽楼传讯体系。
但潘凤与韩元的相互通信,至少也有两天左右的延迟。
也就是说,阎象只需要考虑眼前的事儿,潘凤的谋划至少也要提前两天。
如此想不忙得心力交瘁焦头烂额都不行。
而围绕这次营救黄琬等陷入寿春大牢的洛阳士人与核心工匠的角逐,潘凤所出的第一招,正是让韩元直接跑到袁术面前去。
捅出阎象这个丞相,准备借助大仲朝立国满一年,按常理需要颁布一波“大赦天下”的政令,先行将黄琬等人从苦牢中捞出来的打算。
其实这件事也是潘凤蒙的。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将袁术这个仲家天子的注意力,再度拉回这帮被他遗忘了的洛阳士人身上。
果不其然,在韩元入皇宫“告密”的第二日,寿春朝会上,作为仲家天子的袁术,便难得地过问起新一年“大赦”的事来。
并直奔主题询问阎象,是否有借机赦免黄琬等人的打算…
事实上,阎象还真没想过,要以“大赦天下”之类的由头,释放黄琬等人。
毕竟在他看来,这洛阳士人,尤其是黄琬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大儒,还是曾经大汉“三公”级别的存在,真不是什么犯人。
就算要从牢中捞人,也得是在自家主公的支持下,正儿八经客客气气把他们“请”出来。
不过袁术既然问起来了,阎象也有进谏自家主公重新议定“如何处置黄琬等人”的想法。
当即便在寿春朝堂上,正式提出自己的看法。
大抵就是黄琬等人,乃当世名士,杀之会影响大仲朝的名望,让天下士子更加抵触、不愿归附之类的情况。
倒不如赦免他们,并以礼相待,真诚招揽…
阎象的建议很中肯,道理袁术也懂。
不过忠言总是有几分逆耳,更别说对于黄琬这个当时竟然妄想焚毁寿春这座皇城,给袁术这个仲家天子一个下马威、骂得还贼难听的老顽固。
因此听了阎象的进言,高坐龙椅的仲家天子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不悦。
这种不悦阎象看到了,韩元也看到了。
所以御史中丞韩大人当即跳了出来,开始攻讦弹劾阎象,“枉顾陛下之威仪,竟想让袁氏天子向一帮藐视天命、自命不凡的贼人低头”。
韩元张口就来:“陛下,黄琬等人,乃天下士人中愚忠于那前朝,公然挑衅陛下权威的存在,若不杀之,何以让天下人知道,陛下乃天命所归的代汉者?”
“世人畏威不畏德,陛下若是向这帮迂腐酸儒低了头,恐九州之地世家大族,名士大德,皆会轻视我大仲朝几分?更加肆无忌惮造谣抹黑陛下,又何来归附一说?”
对韩元这明显又是不顾底线逢迎上意的反对,阎象怒不可遏,当场驳斥:
“无知小儿,鼠目寸光之见,莫不是真要汝南袁氏、仲家天子为当世所不容,为天下士人所厌弃才满意?”
对此韩元也不虚,当即眼神示意自己手底下的人出言争辩。
很快,整个寿春朝堂之上,便形成了“杀黄琬以立威”和“赦免优待黄琬以彰德”的两种论调。
双方争吵愈演愈烈,也不知是谁带起,居然有人出现“爆粗”“骂娘”“问候先人”等言语。
还出现了小规模的拉扯。
看着吵吵嚷嚷乱作一团的朝堂,袁术心头的不悦更甚。
无关争论双方的对错,仅是因眼前的场面而心情极差。
最后这场朝会在吵闹声中结束,关于狱中黄琬等人如何处置,自然暂未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局势已开始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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