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认定的,潘凤对青州早有谋划。
正是青州那边已然出现百年难遇之大旱,一些消息却迟迟未传到冀州。
如果仅仅是甘陵这边没有反应都还好说。
偏偏同样与青州接壤的渤海郡,也就是袁绍阵营,也对青州的变故无动于衷。
毕竟以如今袁绍帐下那位首席谋士田丰之智,他要是提前就掌握了青州即将出现巨大变故的情况。
安能不借助此事好好谋划一番?
可实际情况却是,两边仿佛都没有发现青州的变故。
反而在冀州彻底掀桌子决战了。
由此,人为的痕迹就再明显不过。
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完这封关于青州的军情信,顺便再对如今已然进入安平国的赵云这路兵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提了些建议。
直到甘陵这边的军情连夜从城中发出后。
为了更快接近真相,沮授干脆也不去等潘凤的回信,而是半夜三更直接敲开了王双的房门。
见到王双的第一眼,更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王双,老夫且问你,主公可是早已知晓青州的情况?”
都到了这一步,满脸憨厚朴实的农家汉子王双,干脆就全撂了。
“自然,主公早在去年让俺去灵县的时候,就特地交代过此事。不然沮先生以为,当初甘陵大仓修建时,俺给你提供的那两千民夫是哪儿来的?”
沮授闻言双眼一眯:“青州灾民?”
王双两眼一翻:“灵县的百姓,真派青州的难民过来,不早被你老人家发现了?只是让青州来的逃荒者,干灵县百姓的事,又让灵县青壮来帮着修大仓罢了。”
竟被这家伙回了这一句明显有些自满的言语,沮授气息一滞,低语道:
“如此说来,主公早有入青州之谋?”
王双不置可否:“先生高见!”
沮授再度追问:“袁绍那边…”
从王双口中,这位冀州大才得到的是一个简单的回答:
“主公言,世家豪强,有隐匿人口壮大自身的秉性。”
“平原郡北,黄河之畔的乐陵县令,乃渤海大族苑氏嫡子苑真,其父苑康可是咱们大汉头几十年的大名士。”
“至于厌次县令刘斐,更了不得,乃是冀州大世家郭氏的外亲子弟,如今安平、河间等地,郭氏的势力大得不得了…”
沮授:“所以主公笃定了,这两大世家,会为了一家之利,隐匿从青州逃荒而来的灾民?”
“袁绍集团就是因为此事,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得知青州的严峻旱情?”
王双:“非也!”
“沮先生可知,年前主公为了筹集足够多的钱财,以丰年高粮价之策,将整个冀州,乃至差不多河北之地的余粮都收入囊中。”
“迫不得已之下,将接下来几年咱们无双商行生产的化肥,交给了一些合作的商行代理销售,也算是让利于未来,换取当下的金银?”
沮授恍然大悟:“所以郭氏与那苑氏?”
王双不再言语,沮授却是头皮再度发麻起来。
原因无它,不久之前他在向广宗那边,传出那封有关青州的军情信上,还加上了自己对于已经打到安平国的赵子龙,接下来该如何进军的建议。
他本来的想法是,赵云率领的精锐骑军,可趁着袁绍从广宗撤军还未返回安平大城信阳之时,仗着骑兵来去如风的灵活性,抓紧袭扰。
拖慢袁绍回军速度的同时,让跟在赵云身后接管清河国北边地盘的张部所率大军,能够有更多时间赶路。
届时袁绍无法提前返回信阳构筑防线,自己这边就有了更多的机会,攻破这一坚城。
而今在王双这里骤然得知,潘凤还有些借助如今热销各地“邯郸货”的谋划。
沮授才忽然发现,自己先前的进军建议,似乎太小家子气了。
信阳之地,应该有作为袁绍葬身之所的潜力才对。
不,也许如今,自己那不知道到底谋划到哪一层的主公,早就已经在付诸行动了。
老夫自以为比较完美的建议,恐在他看来,就如同孩童之言般稚嫩!
投效了这样一位主公,实在是…
…
甘陵城内,沮授因为王双爆出来的一些消息,再度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呆滞无言中。
几乎同一时刻,广宗的城头之上,潘凤同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与沮授一样,潘凤此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当然,潘凤的郁闷,与如今最重要的前线战事、青州之乱两件大事无关。
只因刚刚,他又收到了来自邺城的传讯。
没错,邺城又出大事了。
九月初九,也就是前天。
在洛水之畔继圣楼那场惨烈刺杀与乱战后,直接休养了六七天的老名士,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是正儿八经身体有所好转。
事实上,那场刺杀,虽然局势极为凶险,甚至都到了需要韩馥自己参与划船,才堪堪逃出生天的地步,老头自己还中了一箭。
但因为众人将老名士保护得不错的缘故,他只是小臂中箭,再加上这个时代文士装束习惯宽袍大袖,其伤口并不算深,顶多只算皮外伤。
老头之所以会当场昏死,最主要还是被现场的危急局势给惊吓到了。
而后被护送回到邺城之中,纵然在医者的救治之下,手上的箭伤无碍了。
但也不知道是当日的场面过于凶残、命悬一线的危机太过骇人,还是老头上了年纪又常年喜好饮酒与歌姬,身子骨太弱。
这一昏迷,直到两日后,也就是潘凤都在广宗,与袁绍决战了,他才悠悠转醒。
又经过邺城医者的悉心照料三日,方才可勉强下地行走。
直至九月初九,或许是觉得自己作为“顾问”将府的大司空,如今邺城的主心骨,有必要站出来稳定一下人心。
因此借着这个登高祈福、晒秋赏菊的节日,在自己府上组织了一场规模极小的宴会。
未曾想这边宴会刚起,邺城内便开始出现剧烈的混乱。
有作乱者近乎同一时间,向城中包括潘凤那将府在内的闵府、耿府乃至新任邺城令审配的官邸发起了袭击。
一时之间,城内战乱四起。
更有数百明火执仗的精锐,直奔司空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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