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昏黄的路灯下,那棵老槐树枝叶茂密,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和未知。尽管我努力凝视,却仍然什么也看不清,然而,一股莫名的寒意却像蛇一样顺着我的脊梁骨缓缓爬上,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楼道里的窗户紧闭着,本应是一片静谧,但我却总感觉有股阴冷的风在脚边盘旋,如幽灵般悄然无息,轻轻吹拂着我的裤脚,带来丝丝凉意,吹得我汗毛倒竖,浑身不自在。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二十三层。李女士的家并不大,典型的廉租房格局,空间有限。我们几个人一进去,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局促不堪,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狭小的空间,而是蜷缩在角落一张塑料凳上的刘先生。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显然正在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当我们走进房间时,他仅仅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睛,那瞬间的对视让我感到一阵寒意。他的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仿佛对我们的到来毫不在意。紧接着,他便又迅速将目光移回手机屏幕,继续沉浸在他的虚拟世界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恐惧、法事,都与他毫无关系。
“东西都备齐了?”师伯的声音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齐了齐了,桌子、烧纸桶、不锈钢盆都按您说的准备好了。”李女士忙不迭地应道。
一张简易折叠桌很快支了起来。师父换上玄色的法衣,神情肃穆。狭小的客厅瞬间变成了临时的法坛。香烟袅袅升起,诵经声和法器清越的撞击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我和五师弟只能靠墙站着,静静观摩。两个小时的科仪下来,师父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法衣的后背也洇湿了一片。高功法师,绝非易事。
“虚中,虚乙,”师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他指了指桌上一个特制的竹编圆盘,“我穿着法衣行动不便,下面的‘送花盘’,你俩去。一人端盘,一人持剑烧符,流程都清楚吧?”
我和五师弟连忙点头:“清楚,师父。”
师伯在一旁严肃地补充:“重中之重!竹盘里的引魂烛,千万不能灭!一丝火星都不能熄!办完了立刻回来,一刻也别耽搁!” 师伯语气里的凝重让我想起她曾提过,有一次就是烛灭出事,他被恶鬼偷袭差点滚下楼梯。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地捧起那竹盘。盘底铺着朱砂绘制的复杂灵符和一些经文,灵符上压着几片新鲜、泛着血丝的猪肝。盘子正中央,一根粗壮的红烛正在燃烧,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外面罩着一个特制的防风铁网罩。五师弟则握紧了师父的法剑和一叠黄符。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消防通道门,伴随着“嘎吱”一声,一股混合着灰尘和莫名阴冷的气息如同一股洪流般猛地向我扑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师弟,他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我们对视一眼后,便开始顺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下走。从三十一层顶楼开始,每下一层,我们都要走出消防通道,进入那长长的、灯光昏暗的公共走廊。
五师弟走在我前面,他每到一层,便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用打火机点燃。那符纸燃烧时发出的青烟,笔直地上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它,带着一种奇异的轨迹。
而我则端着那个沉重的竹盘,里面盛放着三支蜡烛和一个精致的网罩。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惊扰到周围的“东西”。然后,我迈开脚步,从走廊的这一端,一步步地走向另一端。
烛火在网罩内稳定地燃烧着,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我脚下的路。然而,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东西”似乎被这烛光和符纸的气息所吸引,它们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
当我路过某些住户紧闭的防盗门时,烛火会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然摇曳、收缩,几乎要贴到灯芯熄灭。我的心也会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那蜡烛就会彻底熄灭,将我带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过,幸运的是,每一次烛火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恐惧和紧张,它会顽强地重新挺立起来,继续为我照亮前方的道路。
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怕撞见晚归的邻居。在这种状态下,生人阳气与法事的阴气相冲,对双方都没好处。五师弟每次都像做贼一样,先探出头去,确认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才低声招呼:“快!没人!” 然后我俩就端着盘子、拿着剑,一路小跑穿过走廊,像在进行一场诡异的接力赛。
三十一层到一层,再从一层爬回二十三层。腿像灌了铅,手臂酸麻,微信步数的记录早已被刷新。更沉重的是无形的压力——我知道,随着我的脚步,竹盘里承载的“东西”正越来越多。耳边那若有似无的、仿佛贴着后颈吹过的阴风,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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