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古城,游人如织。韩阿姨的儿子带着一家老小,兴致勃勃地穿梭在那些挂着琳琅满目佛牌的店铺间。大多数店铺明亮整洁,摆满了造型各异、金光闪闪或古朴陈旧的佛牌,店主热情地招呼着游客。但儿子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用他的话说是“没有眼缘”。
直到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一家不起眼的佛牌店门脸狭小,光线有些昏暗。门口的招牌蒙着一层薄灰,字体也显得古旧。橱窗里陈列的佛牌,样式与别处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耀眼的金光,多了几分沉郁和说不出的怪异感。
儿子像是被什么吸引了,径直走了进去。店内空间不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杂着浓郁檀香和某种陈旧木头的气息,有些呛人。店主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坐在角落一张旧藤椅上,手里捻着一串深色的念珠,对进来的客人只是抬了抬眼皮,显得异常冷淡。
儿子却毫不在意,目光被柜台角落一块佛牌牢牢抓住。那佛牌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又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黑色。牌面正中,浮雕着一个盘坐的佛陀形象。然而,那佛陀的形态却极其诡异——分明是个幼童的身量!胖乎乎的小手结着印,面容本该是孩童的纯真,却扭曲出一种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近乎怨毒的狞笑!那双微睁的眼睛,空洞地直视前方,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整个造像线条僵硬,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与寻常佛像的慈悲庄严天差地别。
“老板,这个……” 儿子指着那块佛牌,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干瘦店主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佛牌,又瞥了一眼韩阿姨的儿子,嘴角扯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用生硬的英语夹杂着泰语说了几句,大意是这块牌“很灵”、“很特别”、“需要诚心供养”,并详细告知了供养的方式:每日清水一杯,新鲜水果或甜点,每逢初一十五,需以鸡血或鸭血涂抹佛牌底座,置于阴暗清净处,切勿怠慢。
儿子听得连连点头,仿佛得了什么秘传宝箓,爽快地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那邪异的佛牌用店主提供的黑色绒布袋包好,揣进怀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家令人不适的小店。韩阿姨当时只觉得那佛像看着不舒服,劝了两句,儿子却笑着说她不懂,这是“古曼童”的一种,在泰国很流行,能招财护身。
腊月二十九,一家人带着满满的行李和疲惫又兴奋的心情,飞回了北京。旅途劳顿,本应好好休息准备过年。然而,儿子一进家门,连行李都没顾上收拾利索,就迫不及待地翻出那个黑色绒布袋。
“妈,您看,这清迈请的宝贝多漂亮!” 他兴奋地打开袋子,露出那块灰黑色、带着邪童佛像的佛牌。韩阿姨只看了一眼,心头那股在泰国时就有的不适感猛地翻涌上来,那佛像嘴角的狞笑在自家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弄这个干什么?” 韩阿姨皱眉,语气带着不满,“大过年的,家里摆供品,还要弄什么鸡血鸭血的,多不吉利!看着就瘆得慌!你要弄,等回上海你自己家再弄去!”
儿子却不以为然,兴致勃勃地按照店主嘱咐,在书房角落清出一小块地方,郑重其事地将佛牌摆上,旁边放上一杯清水,一小碟切好的苹果。他甚至还找出了一个家里不用的旧铜碟,准备着初一十五用来盛血。韩阿姨看着儿子那近乎虔诚的认真劲儿,心里越发堵得慌,总觉得那块牌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但大过年的,她也不想为这事闹不愉快,只得由他去了。
刚回来的头两天,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孙子小宇活泼依旧,缠着爷爷奶奶讲刚上小学的新鲜事。大年初一,家里人来人往,拜年声不断,热闹非凡。
转折发生在大年初二。
早上,韩阿姨像往常一样去叫孙子小宇起床。平时一叫就醒,活蹦乱跳的小家伙,那天却蔫蔫地蜷在被窝里,小脸发白,眼神空洞,一副没睡醒又极度疲倦的样子。
“奶奶,我好累……” 小宇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哭腔,“不想起……”
韩阿姨心疼地摸了摸孙子的额头,不烫。只当是过年玩疯了,又刚从国外回来,时差没倒好,累着了。哄着喂了点粥,小宇又蔫蔫地躺回床上,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话也少了很多,只是恹恹地看着动画片,眼皮都懒得抬。晚上,一家人早早安顿小宇睡下,想着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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