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在客厅看到陆时晚睡颜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便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缠绕上沈承聿。
他试图将其归咎于工作压力,归咎于并购案最后的繁琐细节,但心底深处有一个清醒的声音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他开始更加刻意地维持距离。
他回家的时间依旧规律,但待在书房的时间明显变长了。
即使一起吃饭,他也更多地专注于面前的平板电脑或文件,减少与她的目光接触。
他不再轻易踏入她的房间,即使需要交代什么,也大多选择在客厅或者门口完成。
他甚至取消了原定在一个晴朗周末、带她去郊外天文台参观的计划,用一个临时的重要会议作为借口。
他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构筑理性的堤坝,试图拦截那莫名涌动的、危险的情感暗流。
陆时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她那天晚上在客厅睡着惹他生气了吗?
还是她最近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努力完成学业,主动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甚至尝试着在他晚归时,不再在客厅等待,而是早早回到自己房间,避免任何可能“打扰”到他的行为。
她的乖巧和疏离,像一根细小的针,反而更加清晰地刺穿着沈承聿试图建立的防线。
这天晚上,沈承聿又一次在书房工作到深夜。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准备去客厅倒杯水。
推开书房门,客厅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辉。
次卧的门缝下也没有灯光,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打开冰箱,拿出冰水。
就在他仰头喝水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的落地窗。
随即,他的动作僵住了。
窗外并非漆黑一片,远处商业区的霓虹和路灯勾勒出城市的轮廓。
而在那面巨大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照出次卧门口的情景——陆时晚并没有睡,她穿着那身熟悉的棉质睡衣,怀里抱着一个靠枕,正紧静地坐在房间门口的地毯上,背靠着紧闭的房门。
她微微侧着头,脸朝着书房的方向,似乎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柔和的侧脸线条,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一种沈承聿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有关切,有不安,还有一种极淡的、被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委屈和依赖。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守在黑暗里的、孤单的小雕像。
“咔嚓”一声轻响,沈承聿手中的玻璃杯底座无意识地在岛台大理石面上磕碰了一下。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陆时晚显然听到了,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立刻,手脚并用地、极其迅速地退回了房间,然后极其轻微地,“咔哒”一身,锁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是沈承聿的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慌乱,和窗玻璃上那个瞬间消失的、孤单的身影,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和脑海里。
她一直在等他。
不是像以前那样在客厅看书直到他回来,而是用一种更隐蔽、更让人心疼的方式,守在自己的门口,仅仅是为了确认他安全归来,或者……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这个认知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劈开了沈承聿连日来辛苦构筑的理性堤坝。
一股汹涌的、混杂着心疼、懊恼、以及一种被强烈需要着的陌生悸动,瞬间冲垮了他的冷静。
他几乎能想象出,在他无数个晚归的夜晚,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是这样抱着膝盖,孤独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计算着他归来的时间。
而他,却因为自己那点可笑又危险的“失控感”,在用冷漠将她推得更远。
他做了什么?
他让她感到不安了。让她觉得,连待在这个所谓的“家”里,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此隐藏自己的关心。
沈承聿站在原地,握着冰凉的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又带着一种灼热的刺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对她的影响有多大,而他对她,也绝不仅仅只有责任。
那种想要靠近、想要安抚、想要将她从那种孤单中拉出来的冲动,强烈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猛地将杯中剩余的冰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那股陌生的火焰。
他放下杯子,没有走向自己的卧室,而是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向那次卧紧闭的房门。
他在门口站定。
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死寂得让人心慌。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想要对她说点什么——道歉?安慰?或者只是告诉她“我回来了,快去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