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图书馆那场无声的抗议,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承聿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
他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也没有追问她为何宁愿在图书馆枯坐也不愿去兴趣小组。
他只是让陈秘书默默取消了家教和天文小组的安排,甚至没有给出一个解释。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沈承聿不再刻意晚归,书房的门也不再总是紧闭。
他依旧话不多,但那份刻意营造的疏离感,如同被春雨浸润的薄冰,悄然消融。
他会在她对着难题蹙眉时,看似不经意地路过,留下一两句关键的点拨;会在周末的早晨,问她是否想去新开的科学博物馆;甚至会在某个晴朗的夜晚,主动走到她房间门口,说一句:“今晚土星环倾角不错,应该能看到。”
他在尝试一种新的、更加自然的相处方式。
不再将她推向他认为“正确”的轨道,而是选择退回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默默地守护着她的轨迹,感受着那份无法割舍的引力。
陆时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笼罩在她周身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让她如同挣脱了茧壳的蝶,整个人都轻快明亮了几分。
她重新拿出了望远镜和星图,会在晚餐时偶尔分享她在学校听到的趣闻,虽然声音依旧不大,但眼底有了真切的笑意。
她甚至开始尝试着,在沈承聿晚归时,不再完全躲回房间,有时会抱着一本书,在客厅的沙发上,伴着一盏孤灯,直到他回来。
这种回归,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珍惜,和一种更加稳固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在这种缓和而微妙的氛围中,陆时晚的十七岁生日,悄然而至。
这一次,沈承聿提前了很久便开始准备。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仅仅是在家里“简单过一下”。
他让陈秘书订下了本市一家以观景台和精致法餐闻名的高级餐厅,位置安排在靠窗的僻静角落,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生日当天,恰好是周五。
放学后,陈秘书直接来学校接了陆时晚,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市中心一家顶级的造型工作室。
当陆时晚被几位笑容可掬的造型师引导着,穿上那条沈承聿亲自挑选的、烟灰色缀有细碎水晶的及膝连衣裙,看着镜子里那个长发被微微烫卷,化着淡妆,显得亭亭玉立、眉眼间依稀有了少女明媚风致的自己时,她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
“陆小姐,您真漂亮。”造型师由衷地赞叹。
陆时晚的脸颊泛起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
当她被陈秘书送到餐厅,由侍者引到那个可以俯瞰全城灯火的座位时,沈承聿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休闲装,让他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优雅的随性。
他看到缓缓走来的陆时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艳,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微微颔首:“来了。”
“叔叔。”陆时晚小声唤他,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局促地不敢抬头。
餐厅里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和鲜花的香气,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晚餐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沈承聿话依旧不多,但会为她介绍每一道菜的特色,会在她不小心碰倒水杯时,不着痕迹地示意侍者处理,并递上干净的餐巾。
他的举止从容而体贴,像一个最完美的绅士。
陆时晚沉浸在这种被郑重对待的氛围里,心底那份因他而产生的、懵懂的依赖和仰慕,如同被浇灌的藤蔓,悄然蔓延生长。
她偷偷抬眼看他,看他切割牛排时修长有力的手指,看他聆听音乐时微微侧耳的专注轮廓,看他举杯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每多看一眼,心跳便失序一分。
餐后,侍者推来了生日蛋糕。不是常见的奶油蛋糕,而是一个造型别致的、以星空为主题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周围点缀着可食用的闪粉,如同细碎的星辰。上面插着数字“17”的蜡烛。
餐厅的灯光适时地暗了下来,只留下桌上跳跃的烛光。
“许愿吧。”沈承聿的声音在烛光摇曳中,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
陆时晚闭上眼睛。
十七岁的愿望,似乎比十四岁那时更加清晰,也更加……大胆。
那个身影,在愿望的核心,愈发鲜明。
她希望,能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哪怕只是以“侄女”的身份。
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周围响起轻轻的掌声,是餐厅其他几桌客人善意的祝福。
沈承聿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是一个狭长的、包装极其考究的礼盒。
陆时晚打开,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吊坠是一颗设计极其简约的、镶嵌着细小钻石的星星,在餐厅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低调而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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