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计时还剩四十七分钟。
陆时晚再次坐在了那间特制的安全屋内。
与上次不同,她的头上戴着一个轻量化的、布满精密传感器的头环,颈后贴附着一片几乎感觉不到的神经接口贴片。
这些都是连夜赶制出来的“白噪音”发生器和基础生理监测装置,旨在最外层干扰潜在的非法扫描,并实时将她的生命体征数据传输出去。
她的面前不再是冰冷的终端,而是一个光滑的黑色半球体,中心嵌着一块深色的、非反光材质的面板。
这是根据她与第三方“交流”时捕获的极少量信号特征,反向设计出的专用接触界面,理论上能提供更稳定、也更可控的连接通道。
沈承聿在主控室,面前是放大的陆时晚实时画面,以及旁边数个分屏,跳动着她的心率、脑波频率、皮电反应等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他的指尖冰凉,目光死死锁在画面中陆时晚沉静的侧脸上。
她闭着眼,正在进行最后的心理调适,巩固那个以他为基点构建的“情感锚”。
A肃立在旁,负责监控所有外部信号和物理安全。
整个庄园乃至周边的无线电静默已经开启,所有非必要的电子设备全部关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当时钟跳到预定时刻的瞬间,安全屋内没有任何光影或声音的变化。
但陆时晚面前的黑色半球体,中心那块深色面板,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深海般的幽蓝光晕。
光晕中,没有字符,没有图像,只有一片纯净的、缓缓流转的深蓝。
与此同时,陆时晚闭着的眼睛,眼睑下的眼球开始出现快速微动。
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并非通过听觉接收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混合了复杂信息流的“意涵”。
【钥匙持有者。锚点稳固。准许接入第一层回廊。】
【遵循低语频率。勿迷失于镜像。】
“意涵”消散的刹那,陆时晚眼前的黑暗骤然被点亮!
不,不是眼前,是她的“意识视野”。
她“看到”自己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由流动的数据光和抽象几何符号构成的“回廊”之中。
四周的“墙壁”上,闪烁着无数她熟悉又陌生的公式、神经图谱片段、以及父母手稿中那些潦草却精妙的批注。
这就是“门扉之后”?一个纯粹由信息和意识构建的空间?
她试图移动“视线”,回廊的景象随之变化。
一些符号自动聚拢、分解、重组,向她展示着“普罗米修斯”项目某些被隐藏的推导路径,解答了她心中存疑已久的几个关键问题。
信息纯粹而高效,没有冗余,仿佛一个巨大的知识宝库在向她敞开一角。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这海量而珍贵的学术信息时,一种细微的“杂音”开始侵入。
那并非错误数据,而是一些看似无关的、充满强烈情绪色彩的画面碎片——童年时父母温暖的笑脸瞬间被刺眼的车灯和扭曲的金属取代;医院阴冷的走廊;沈承聿在昏暗书房中冷冽的侧影与他在山顶餐厅温柔注视她的目光交织;演讲台上莫顿恶毒的质疑与台下无数审视的目光……
这些私人记忆和情感片段,被精准地抽取、放大、甚至……略带扭曲地呈现出来,试图干扰她的心绪,动摇她以沈承聿为基点的“锚”。
【情绪为锁,亦为匙。】
那意识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穿过回廊,需卸甲胄。】
他们想要她放下情感防御?以更“纯净”的状态接触更深层的信息?
陆时晚心中一凛。这就是“代价”的一部分?用私人情感和记忆,交换知识和真相?
她强迫自己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纯粹学术的信息流上,努力忽略那些被挑动的情感波澜。
她“走”在数据回廊中,每一步都谨慎而坚定,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个以沈承聿为名的“锚点”——他的承诺,他的怀抱,他此刻正在外界注视着她的事实。
主控室内,沈承聿看到陆时晚的生理数据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心率加快,脑电图中代表情绪活跃的波段显着增强,甚至出现了短暂类似创伤应激反应的信号特征。
她的眉头紧蹙,嘴唇抿得发白,身体微微紧绷。
“她在对抗什么?”沈承聿的声音低沉紧绷,问向旁边的神经科学顾问。
顾问紧盯着数据:“有强烈的情绪信息被直接接入她的意识感知区!对方在试图进行情感层面的干扰或……试探!她的‘锚点’反应区域被激活了,正在稳定核心认知。目前看来,防御体系在起作用,但负荷很大。”
沈承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忍不住下令强行切断连接。
但他看到陆时晚虽然痛苦,却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意识清醒和定向,数据并未显示有外部意识强行入侵或控制的迹象。她还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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