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阿尔卑斯山狂暴的夜色中穿行,如同怒涛中的一叶扁舟。舱内,除了引擎的轰鸣和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只有一片压抑的寂静。沈承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紧紧握着陆时晚那只逐渐恢复一丝温度的手,目光像是焊在了她苍白的面容上。
医疗专家完成了初步的紧急处理,抬起头,面色凝重地看向沈承聿:“沈先生,陆小姐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但情况依然非常危险。严重的低温症导致多器官功能受损,特别是脑部供氧不足的时间过长。肩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失血虽止,但感染风险很高。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她的脑波活动非常……异常。有间歇性的、高强度的Theta和Delta波爆发,夹杂着类似癫痫的异常放电模式,但又不是典型的脑损伤图谱。”
“什么意思?”沈承聿的声音像砂纸磨过。
“不像是单纯的物理创伤或缺氧后遗症。”医疗专家斟酌着词句,“更像是……她的意识本身在进行某种高强度的、不稳定的活动。结合您之前提供的关于‘火种’和‘旧印’的信息,我怀疑,她在雪层下濒死时,或者更早之前接触那些东西时,有某种……‘印记’或‘信息’被激活了,正在与她的意识产生持续性的交互或冲突。”
沈承聿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他想起了陆时晚在“摇篮”报告里提到的“深层共鸣”,想起了“档案员”那浑浊眼睛里闪烁的评估光芒。
“会有什么后果?”
“不确定。”医疗专家摇头,“可能随着她身体恢复,脑波会逐渐平稳。也可能……这种异常活动会持续,甚至加剧,导致认知功能障碍、精神症状,或者……更无法预料的意识状态改变。她需要最顶级的神经内科和意识科学研究支持,而不仅仅是外伤治疗。”
沈承聿沉默了片刻,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黑暗吞噬的山峦轮廓。“最近的、绝对安全的医疗点在哪里?设备要顶尖,保密性要最高。”
一直沉默操作着通讯设备的A抬起头,她的脸上也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苏黎世的备用安全屋,设备可以紧急调运,但有被金斯利或‘守夜人’残余势力追踪的风险。二是……‘渡鸦’曾经使用过的一个秘密安全港,位于奥地利境内的阿尔卑斯山深处,冷战时期建造,设施齐全且高度隐秘,但已经废弃多年,需要重新激活,且距离我们当前位置更远,陆小姐的状况可能经不起更长时间的颠簸。”
“‘渡鸦’的安全港?”沈承聿眼神微动。
“是的。我们在追查‘渡鸦’遗产时发现的坐标之一。从情报看,那里不仅有完善的生活和医疗设施,还可能遗留了一些‘渡鸦’派系当年用于对抗‘火种’激进研究的特殊设备或资料。风险在于,我们不确定那里是否被其他势力暗中监控,或者是否有未触发的防御机制。”
沈承聿的目光落回陆时晚脸上。她的眉头在昏迷中微微蹙起,眼睫不时颤动,仿佛正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她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声音。
他做出了决定。
“去‘渡鸦’的安全港。立刻联系我们在奥地利的人,用最快速度、最隐蔽的路线,准备好医疗设备和专业人员在那里待命。启用最高等级的反追踪协议。通知苏黎世方面,放出虚假的医疗转运信息,吸引可能存在的尾巴。”
“是。”A立刻开始执行。
沈承聿俯身,在陆时晚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仿佛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坚持住,晚晚。我们快到了。那些你想知道的,我们一起去弄清楚。”
直升机调整航向,向着更深的群山和夜色扎去。
……
三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一条隐藏在冰川末碛垄背后的狭窄山谷中。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人工痕迹,只有呼啸的风和被星光勾勒出轮廓的嶙峋岩石。但在一面看似天然的岩壁前,A操作着特殊的解码器,岩壁的一部分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足以容纳小型飞行器的入口。
“渡鸦之巢”——内部代号“鸦巢”——赫然在目。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宽敞和现代化,显然是经过后期改造和维护。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微的嗡鸣,温度适宜。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疗团队迅速将陆时晚转移到一间设备齐全的医疗室,开始进行更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沈承聿没有跟随进入医疗室深处,他强迫自己停留在外间的监控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陆时晚的各项生命数据和实时脑波图。那些异常波动依旧存在,像是不安分的幽灵,在规律的背景波纹中窜动。
“沈先生,” A拿着一台刚解密的平板电脑走来,“这是从‘鸦巢’主控电脑里恢复的部分日志摘要。‘渡鸦’在失踪前,似乎将这里作为他最后的研究据点之一。日志里多次提到一个代号‘静默者’的联络人,以及……关于‘源印污染’和‘意识防火墙’的测试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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