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霍去病身边,动作急切却带着刻意的克制。连日来的奔波与紧张,让这个向来活泼的年轻人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搭在霍去病的颈侧,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脉还在......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向另外两人传递着一丝希望。但掌心触及的滚烫体温,以及那紊乱灼热的气息,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能感觉到那脉搏虽然还在跳动,却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而不稳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玩笑话缓和气氛——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在紧张时总爱用些俏皮话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但看着霍去病惨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低声道:赵大哥,王大哥,管事的情况......很不好。
赵龙与王虎立刻围拢过来,两人的脸色也都凝重异常。赵龙蹲下身,动作沉稳地探查霍去病的状况。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他见过太多伤势,但当看到伤口周围蔓延的红肿和不断渗出的黄浊脓液时,他的眉头还是锁得更紧了。
那脓液的色泽和气味都在昭示着一个不祥的事实——伤口已经严重感染。
高烧不退,伤口恶化。赵龙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脓毒已生,必须立刻清理创口,否则......他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那个未尽的结局。
王虎已经快速扫视四周,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警觉的猎豹,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此地开阔,不宜久留。他指向一处藤蔓尤为茂密的山坡背面,去那里,应该能找到藏身之处。他的判断向来准确,这是多年军旅生涯磨练出的本能。
三人协力转移霍去病时,苏沐禾格外沉默。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霍去病的身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虽然年纪最轻,力气也不及赵、王二人,但他始终稳稳地支撑着霍去病的重量,只在必要时低声提醒:左边有碎石......小心树枝......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苏沐禾率先钻进去,仔细检查着这个可能的避难所。他用手轻叩洞壁,又蹲下摸了摸地面,甚至还抬头观察了洞顶的结构,这才回头低声道:里面干燥,岩壁结实,顶上有裂缝可以通气,可以安置。他的判断专业而周全,这一刻,他不再是个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可靠的医者。
将霍去病安置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後,苏沐禾立即开始检查伤势。当他再次解开霍去病的衣襟,看到伤口恶化的情况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红肿的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些。但他很快克制住情绪,只是抿紧了嘴唇,开始冷静地评估伤势。
发现水囊空空如也时,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呼……我需要清水......清洗伤口和煎药都需要大量清水。他的语气中带着忧虑,但并没有慌乱。
王虎主动提起水囊:我去取水。作为队伍中最擅长野外生存的人,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苏沐禾这才多说了一句:王大哥,若能找到野山楂最好,可以退热生津。若是看到开黄花的连翘或是紫花的黄芩,也请留意。他的嘱咐既专业又具体,显示出扎实的医药知识。
等待期间,苏沐禾默默地准备着药材。他将油纸包一一打开,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线仔细检查每味药材的状态。有些药材在之前的涉水过程中受了潮,他小心地将它们摊开在干净的石面上晾晒。偶尔会低声自语:黄芩尚可......金银花有些受潮......得省着点用......但很快又陷入沉默,专注地分拣着药材。
赵龙在洞口生火时,苏沐禾只是在旁静静看着。直到火焰稳定升起,他才轻声道:火候刚好,可以烧水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跳跃的火苗,像是在计算着最佳的煎药时机。
当王虎带着满满几囊清水和一小捧野山楂回来时,苏沐禾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太好了。他接过野山楂,仔细看了看,品相很好,正好可以用来煎水。他说话时,手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将野山楂洗净,准备入药。
开始清理伤口时,苏沐禾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每一次擦拭都极其小心。他用煮过的布条蘸取温水,先小心地清洗伤口周围,动作熟练而精准。看到霍去病因疼痛而抽搐,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却始终保持着手上的稳定。
很快就好了......他低声安抚,不知是在对霍去病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他重复了很多次,每次都比前一次更加轻柔。
进行清创时,苏沐禾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浑然不觉。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手法,既要彻底清除腐肉和脓液,又要尽量避免伤及新生的肉芽。他手中的匕首在火焰上反复灼烧消毒过,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切除坏死的组织。每当霍去病因剧痛而抽搐时,他的手都会微微一顿,等待那一阵疼痛过去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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