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拒绝,响亮又突兀,让洞内其余三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苏沐禾平时虽然活泼跳脱,但在霍去病面前,总带着几分敬畏和顺从,如此直接、激烈地反对霍去病的决定,还是头一遭。
霍去病目光转向他,眉头微蹙,并未动怒,只是带着询问之意。
苏沐禾却像是豁出去了,几步冲到霍去病面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仰着头,急声道:“管事!您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就无法表达自己的焦急。
“是,伤口看起来是长好了,可那是表面!您这次伤的是元气,是根本!内经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这伤势反复过一次,最是伤身!现在看着无事,实则内里空虚,就像一棵看着枝繁叶茂,实则根系还未扎牢的大树,一场大风就能吹倒!”
他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霍去病的胸口,当然他没敢真戳回去,语气又急又切,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关切:“您自己摸摸脉象,是不是还有些浮软无力?是不是夜里偶尔还会心悸盗汗?这些都不是小事!现在若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劳心劳力,万一……万一伤口再次裂开,或者邪风入体,引发旧疾,那……那……” 他“那”了半天,想到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眼圈竟然微微有些发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那之前所有的辛苦,我所有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您让我们……让我们怎么办?”
他最后这句话,带着点委屈,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直直地望着霍去病。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王虎和赵龙都沉默着,他们虽未说话,但苏沐禾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霍去病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眼前这个激动得眼圈发红的少年。苏沐禾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他自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苏沐禾所说的“浮软无力”、“心悸盗汗”并非虚言。他只是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将责任和使命置于个人安危之上。
然而,看着苏沐禾那毫不作伪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焦急神色,感受着赵龙和王虎沉默中传递出的同样忧虑,他心头那根紧绷的、名为“责任”和“急切”的弦,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想起高烧昏迷时,是这少年不眠不休的守候;想起伤口化脓时,是他忍着心痛为自己引脓清创;想起这近一个月来,是他绞尽脑汁,用尽所学,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从鬼门关拉回来,从虚弱调理到强健。
这份情谊,这份竭尽全力的守护,他霍去病并非铁石心肠。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目光从苏沐禾写满担忧和倔强的脸上,缓缓扫过赵龙和王虎。他看到了他们眼中同样的不赞同。
终于,在苏沐禾几乎以为他要厉声驳回自己的反对时,霍去病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极轻,却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些许,看着苏沐禾,语气是众人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妥协,甚至可以说是……温和:
“罢了。”
短短两个字,却让苏沐禾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去病继续道,声音平稳,却不再有刚才那种不容置疑的锋锐:“你说得对,是我心急了。” 他顿了顿,像是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部下的担忧,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行程,再推迟五日。这五日,我依你之法,专心调养,固本培元。五日后,视情况再定。”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苏沐禾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霍去病,刚才那股据理力争的气势瞬间消散,只剩下懵懂和……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赵龙和王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王虎甚至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还愣着做什么?”霍去病看着依旧傻站着的苏沐禾,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淡然,“不是说要固本培元?接下来五日,该如何做,听你安排。”
苏沐禾这才如梦初醒,脸上瞬间阴转晴,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哎!好!管事您放心!这五天我一定把您调理得龙精虎猛!” 他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立刻开始盘算起来。
“今晚的鱼汤里要多加些黄精和枸杞,明早的艾灸时间要加长,还有……”
看着他瞬间恢复活力,絮絮叨叨开始规划的样子,霍去病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洞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份因耽搁而产生的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洞外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进洞里,将方才那片刻的紧张与对峙悄然融化。
接下来的五日,成了苏沐禾“行使权威”的巅峰时期。
霍去病果然信守承诺,不再提赶路之事,将养伤的主动权完全交给了苏沐禾。苏沐禾也毫不客气,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固本培元”方案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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