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毒目前尚在可控范围,但苏沐禾的谨慎并非多余。
雨持续下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转小。四人走出岩洞,山林被雨水洗刷得一片青翠,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继续赶路。”霍去病辨明方向,率先迈步。他步伐依旧稳健,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仿佛要以行动证明自己无恙。
苏沐禾紧跟其后,目光却不时落在霍去病的背影上。
他知道“管事”心志坚毅,等闲不肯示弱,但这毒……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接下来的路程愈发艰难。雨水浸泡后的山路湿滑无比,不时需要涉过因山雨而涨水的溪涧。
在途经一处被雨水泡得松软的陡坡时,意外骤然发生。苏沐禾一脚踏在覆盖着湿滑苔藓的石头上,身形猛地一歪。
他本能地想保持平衡,肩上药囊的系带却“啪”地一声,被一根斜刺里伸出的、如鹰爪般尖锐的枯枝精准勾断!
那个承载着他全部医术心血和此行希望的药囊,瞬间脱离了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令人心悸的弧线,滚落陡坡!
“我的药!”苏沐禾的惊呼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尖锐。
那里面不仅仅是他精心准备的各类药材,更是他视若性命的手札——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多年行医的心得、秘而不宣的药方,以及他对霍去病所中之毒的初步推演与可能化解的思路!
那是他救治“管事”的倚仗和基石!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强烈的绝望与自责淹没了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身体尚且摇晃、立足未稳之际,苏沐禾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向前一挣,就要跟着冲下那泥泞湿滑、乱石嶙峋的陡坡。
“别动!太危险!”
霍去病厉声喝止,同时一只铁钳般的手已迅捷地攥住了他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按住,阻住了他下冲的势头。
可苏沐禾此刻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有那个在泥水中翻滚、迅速变小的药囊。
他眼眶瞬间红了,挣扎着,甚至试图去扳开霍去病的手指,声音因急切而带着哭腔:“放开我!手札!手札在里面!我必须拿回来!”
他完全忘了自身的安危,忘了脚下是近乎垂直的陡坡,忘了那些隐藏在泥浆下的锋利岩石。
此刻,他只是一个拼了命也想挽回毕生心血和救治希望的医者。那手札,直接关系到身边这位“管事”的生死存亡!
他怎能失去?
霍去病被他这不顾一切的劲头带得微微前倾,心中亦是一震,手上力道更重,几乎是将他提离了地面,声音沉如寒铁:“苏沐禾!冷静点!”
就在这时,身影矫健的赵龙已如猿猴般迅捷地滑下陡坡,身影在乱石和灌木间几个起落。
时间在苏沐禾焦急得几乎要燃烧的目光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死死盯着坡下,身体因紧绷而微微颤抖,被霍去病握住的手臂肌肉僵硬,仿佛随时会再次挣脱。
片刻后,赵龙终于返回,将那个沾满泥泞、已然破损开裂的药囊递还给他。药材散落了大半,与浑浊的泥水混杂在一起,许多已被践踏得无法辨认,更别提那本至关重要的手札,封面已然破损,内页被泥水浸透,墨迹晕染开来,字迹模糊一片。
苏沐禾颤抖着接过,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切,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所有挣扎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强忍着锥心的痛楚和翻涌上喉头的哽咽,默默低下头,开始清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无尽的痛惜与无助。
霍去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他沾满污泥、因徒劳翻找而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沉默片刻,从贴身行囊中取出那个扁平的玉盒。
“拿着。”
苏沐禾抬头。
“里面是几株老山参切片,固本培元之物,或对调理气机有益。”霍去病的语气平淡。
这山参本是极好的补品,对于稳定他因毒素而可能紊乱的内息,或许能起到一些辅助作用。
苏沐禾明白他的用意,双手接过玉盒,郑重收好:“多谢管事。”这不仅是物资,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失去大部分药材,苏沐禾只能更加依赖对山林植物的认知,沿途采集草药。
他格外留意那些具有驱寒、化瘀、解毒之效的植株,希望能找到暂时压制毒素的方法。
如此又行了两日,他们终于攀上一道较高的山梁。
向南眺望,山势下跌,一片开阔的盆地平原展现在眼前,阡陌纵横,水网密布,远处隐约可见城郭轮廓。
巴蜀之地,到了。
“前方应是巴郡地界。”霍去病极目远眺。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感,在这湿润的盆地气候中,似乎又隐隐活跃了几分,但他面色如常,丝毫未显。
苏沐禾看着山下那片富饶而陌生的土地,心中牵挂的却是霍去病体内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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