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蹙眉,但他似乎毫无察觉,只是近乎固执地将她微凉柔软的掌心紧紧贴在自己冰冷汗湿的额头上,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这唯一的接触中汲取某种支撑下去的力量。
“有内鬼。”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破碎得厉害,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最高权限的密钥,是从内部泄露的。攻击路径太精准,直指要害。”
接下来的内部排查,在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超乎寻常的高效中展开。陆衍调动了所有权限,调取近期的系统访问日志、分析关键节点的操作行为轨迹、交叉比对核心人员的资金流水与通讯记录……他的手段凌厉如刀,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纯粹得像一台只为找出BUG而运行的最高效AI。林溪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处理着那些足以决定一个人未来命运的数据,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是他世界的另一面,是她从未真正接触过的、冰冷、残酷、遵循着弱肉强食法则的黑暗森林。
证据链很快如同收紧的绞索,明确无误地指向了同一个人——张晟,项目组的资深架构师,早期核心成员之一,一个平日里斯文寡言、技术能力备受认可的男人。当张晟被两位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请”进书房,在看到陆衍推到他面前的、那些无法辩驳的资金往来记录和绕开监控的异常访问日志时,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涕泪交加地供出了自己因沉迷地下网络赌博欠下巨额债务,被沈逸的人抓住把柄,威逼利诱之下一步步沦陷的经过。
陆衍全程只是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惋惜,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自己去警方那里坦白一切,把你和沈逸那边的所有联系渠道、资金交割证据原封不动地交出去,这是你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陆衍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斤重压,“或者,你可以选择拒绝,由我帮你,用我的方式,‘送’这些证据去它们该去的地方。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张晟面如死灰,眼神彻底涣散,像一滩烂泥般被带离了书房。
内鬼被清除,技术堡垒在经历了阵痛后重新加固,甚至因为剔除了隐患而显得更加纯粹、坚固。但弥漫在公寓里的紧绷感并未因此消散,反而像一张拉得更满的弓,蓄势待发。晚餐时,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简单的菜肴几乎未动。陆衍忽然开口,提及了下周即将正式开庭的专利诉讼聆讯,他的语气是罕见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仿佛看透一切的、近乎释然的听天由命。
“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极致。技术层面我们占优,法律层面,王律师他们也准备好了所有材料。现在,就看对方还能掏出什么底牌,以及……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是否站在我们这边了。”
也恰恰就是在这片暴风雨来临前,短暂得近乎虚假的平静时刻,那通来自他母亲、用陌生号码打来的求救电话,像一把早已淬好毒药、隐藏在暗处许久的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陆衍毫无防备的后心。
电话里那个焦急的、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和绝望的女声,虽然微弱,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陆衍脸上所有的防御。那个在陆家讳莫如深的传闻里,早已被模糊成一道苍白、忧郁阴影的母亲形象,此刻以一种最不堪、最狼狈、最令人心碎的方式,重新变得血肉丰满,带着冰冷的镣铐和无声的呐喊,将他死死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阿衍,是妈妈……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爸爸他……他明天一早就要强行送我去瑞士‘静养’!他收走了我所有的证件,拿走了我的手机……这是我……这是我偷偷用保姆的手机才……阿衍,救救妈妈,妈妈不想去……”
哀求声戛然而止,被一个冷漠到骨髓里的、属于陆承宗的男声粗暴地打断,那声音透过细微的电流传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阿衍,你母亲最近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休养。家里的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嘟——嘟——嘟——”
忙音响起,像最后一声丧钟。
陆衍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僵硬地凸起,呈现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比得知服务器被攻破时更加难看,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暴怒、无力以及深埋心底多年、此刻被狠狠撕开的陈旧伤痛的复杂神情。窗外,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繁华的夜景,但那五彩斑斓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却映不出一丝光亮,只沉淀为一片沉沉如墨的、正在酝酿着滔天巨浪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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