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的名字。”
“是你给我的灵感。”陆衍说,“上次你提到沈雨桐画的那片海。”
林溪睁开眼看他。街灯的光影在他脸上快速掠过,明明灭灭。
“陆衍,”她轻声问,“你害怕吗?面对这些……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陆衍的手从方向盘上抬起,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害怕失去。”他的回答坦率得让她意外,“害怕失去你,失去‘启明’,失去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一切。但害怕没有用,所以我选择把害怕转化成更精确的计算、更周全的准备。”
“听起来很陆衍的风格。”林溪微笑。
“这就是我。”他也笑了,很淡的笑容,“一个试图用理性和技术对抗非理性恐惧的普通人。”
绿灯亮了。他的手收回,重新握住方向盘。
林溪重新闭上眼睛,在睡眠诱导器的声波中渐渐沉入意识的浅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陆衍的场景——那个在哲学系讲座上提问尖锐得让教授都皱眉的学长,那个后来递给她一份荒诞契约的陌生人,那个现在会把害怕坦诚说出来的……同伴。
也许不止是同伴。
宿舍楼出现在视野里时,她已经半睡了。陆衍把车停稳,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到了。”
林溪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陆衍已经下车绕过来为她拉开车门。深夜的校园很安静,只有远处篮球场还有几个学生在夜跑,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诱导器你带回去。”陆衍把那个白色的小设备放进她手心,“设定好了,戴上就能用。明早我来接你。”
“嗯。”林溪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陆衍。”
“嗯?”
“如果明天……如果逆向解析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她看着他的眼睛,“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衍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
“不要启用你之前说的那个最高优先级指令。”林溪一字一句地说,“不要为了救我而毁掉自己,或者毁掉‘启明’。如果必须牺牲,牺牲我就好。”
陆衍沉默了。夜晚的风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吹动了林溪额前的碎发。
“我答应你。”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不会启用那条指令。”
林溪松了口气:“谢谢。”
“但我没答应不会救你。”陆衍接着说,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用其他方式,所有可能的方式。所以你不要想着可以轻易牺牲自己,林溪。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战斗能继续下去的理由之一。”
林溪怔住了。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从陆衍口中说出来,有种近乎突兀的真实感。
“回去吧。”陆衍退后一步,“好好休息,明天见。”
她转身走向宿舍楼,走到玻璃门前时回头看了一眼。陆衍还站在车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
回到宿舍时,室友已经睡了。林溪轻手轻脚地洗漱,戴上睡眠诱导器躺上床。温柔的声波包裹着她,意识开始下沉,下沉……
但在完全入睡前的那个模糊地带,她忽然又听到了那段旋律。
那扭曲的口哨声,破碎的调子,冰冷的专注。
这一次,她听清了旋律里隐藏的第二层信息——不是莫尔斯电码,而是更简单的、像童谣般的重复:
【看着你看着你一直看着你……】
林溪猛然睁开眼睛。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的路灯透进微弱的光。诱导器还在耳边发出平缓的声波,但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如此清晰,不像是幻觉。
她坐起身,摘下设备,在黑暗中静坐了五分钟。心跳慢慢平复,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是残留的感知影响?还是节点已经开始以某种方式……反向渗透?
她拿起手机,想给陆衍发消息,但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他应该已经休息了,明天还有重要的行动。
林溪把手机放回床头,重新躺下,但没有再戴诱导器。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直到眼睛发酸,意识终于被疲惫拖入睡眠。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旧画室里,但房间是倒置的——地板在天花板上,窗户朝下开向一片虚无的黑暗。沈雨桐在倒置的画架前作画,但颜料不是从调色盘流向画布,而是从画布回流到颜料管。
周雨薇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她,轻声哼着那段口哨旋律。
林溪想走近,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糖浆里。她低头,发现地板不是木质的,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发光的几何符号组成,像活物般缓慢蠕动。
周雨薇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镜面般的平面。镜面上映出的不是林溪的脸,而是……另一个房间的景象。
一个无限延伸的、由光线构成的画廊。墙壁是流动的数据流,画框里不是画作,而是一个个静止的人形——他们的眼睛睁着,但瞳孔深处闪烁着同样的几何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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