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创科时代大厦门口的人流达到了顶峰。
苏宇的餐车前,人头攒动,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圈。
大部分人只是远远看着,交头接耳,真正上前来买的,寥寥无几。
小李捧着自己第二份打包的饭,站在圈子边缘,成了临时的推销员。
“我跟你们说,宇哥这手艺,绝了!这米粉,这汤,你们不尝尝,绝对后悔!”
他旁边一个同事捅了捅他,“小李,小点声,王经理在那边看着呢。”
小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王经理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楼阴影下,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
那道目光,让几个蠢蠢欲动的创科员工,又把脚缩了回去。
在老东家门口吃前同事卖的“散伙饭”,这事儿本来就透着一股尴尬。
现在,人力经理还亲自盯着,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怕什么?”小李不以为然,“吃饭还犯法了?再说了,五折优惠,不吃白不吃!”
话是这么说,可响应的人依旧没有。
苏宇对这一切仿佛毫无察觉。
他靠在操作台边,偶尔用长柄勺撇去老鸭汤表面的浮油。
有人来问,他就抬头应一句,没人来,他也不吆喝。
那锅汤依旧咕嘟着,香气一阵一阵地往外飘,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所有路过之人的心。
王经理的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就站在这里,她要看看,谁敢去捧这个苏宇的场。
她就是要让苏宇知道,被创科时代开除的人,在这里,就是不受欢迎。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合身西装的中年男人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穿过观望的人群,走向苏宇的餐车。
“张总好。”
“张总,出去吃饭啊?”
路过的员工纷纷跟他打招呼。
人群里,几个创科时代的员工连忙打招呼。
来人是开发部的总监,张正海,也是苏宇曾经的直属领导。
张正海平时为人还算公道,对苏宇这种踏实肯干的员工也挺好。
张正海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宇,还有那辆格格不入的餐车。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避开,反而径直走了过去,穿过人群,站到了餐车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块“黯然销魂散伙饭”的牌子,然后目光落在苏宇脸上,叹了口气。
“小苏。”
“张总。”苏宇停下手里的活,冲他点了点头。
张正海什么也没多问,直接掏出手机,对准了收款码。
“来一份,我尝尝你的手艺。”
远处的王经理,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好嘞。”
苏宇转身,开始了他那套行云流水的操作。
捞粉,烫菜,放卤蛋,最后,掀开那个紫砂瓦罐。
浓郁到极致的香气再次喷涌而出。
张正海离得最近,他看着那勺金黄透亮,如同顶级琥珀的老鸭汤浇在米粉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就站在旁边的台阶上。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先是深深地闻了一下。
那股浓郁又清正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
然后,他用筷子夹起一小撮米粉,送进嘴里。
只是咀嚼了两下,他脸上的表情就从平静,变成了惊讶,最后凝固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又喝了一口汤。
这一次,他整个人都定住了,眼睛微微闭上,像是在回味什么。
小李紧张地攥着拳头,比自己吃的时候还紧张。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张正海才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再像小李那样狼吞虎咽,而是一口粉,一口汤,吃得不快不慢。
他夹起那根碧绿的菜心,咬下去,传出了“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
他又夹起那颗卤蛋,细细地品尝着。
浓郁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他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碗饭,他吃了快十分钟。
最后,他把碗里最后一滴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空饭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又轻轻按了一下眼角。
“我靠,张总……吃哭了?”
“不是吧?一份米粉而已,至于吗?”
张正海站起身,走到苏宇的餐车前。
他看着苏宇,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有欣赏,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歉意。
“小苏,你这手艺……”他顿了顿,摇了摇头,“埋没了。”
说完这句,他拍了拍苏宇的肩膀,转身走进了人群。
这句话让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张总是什么人?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嘴刁,平时请客吃饭,去的都是人均上千的地方。
他都说好的东西,那还能有假?
他都亲自下场认证了,王经理那点无形的压力,瞬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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