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十一点。
创科时代大厦楼下的广场,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
一条长得夸张的队伍,从苏宇那辆黑色的餐车前,一直甩出去近百米,拐了个弯,还在不断延长。
队伍里,穿着各式白领制服的人交头接耳,脸上都挂着兴奋和期待。
“我就是看了柳晓晓的直播冲过来的!她说这是核弹级别的美味,我必须尝尝!”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柳晓晓那条朋友圈。
“我也是,我们整个部门都组团来了!从隔壁那栋楼跑过来的,午休就一个半小时,希望能排到啊!”
队伍的最前端,几十个挂着创科时代工牌的员工,神情里带着几分微妙的自豪。
“还是咱们有先见之明,昨天吃过的人,今天十点半就下来排队了。”
小李站在队伍前面,对着身后的同事炫耀。
“可不是嘛,晚一点,连汤都喝不上了。”
苏宇站在餐车里,对外面鼎沸的人声充耳不闻。
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机器,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动作。
左手从温水里捞起一团米粉,在滚水里快速一焯,右手长柄勺精准地探入紫砂瓦罐,舀起一勺金黄的汤汁。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汤汁从勺边稳稳地浇下,一滴都没有溅出饭盒。
他的额头上没有汗,呼吸平稳悠长。
体能强化液的效果,让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你好,一份。”一个穿着另一个公司制服的男人终于排到了队首,气喘吁吁。
“一百零八。”苏宇头也没抬。
男人爽快地扫了码,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饭盒,迫不及待地跑到一边。
“下一位。”
“宇哥,我!”小李把自己的工牌在苏宇面前晃了晃。
“五十四。”苏宇报出价格。
“滴。”支付成功。
小李身后一个刚付了一百零八的女人看见了,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扭过头质问:
“哎,老板,凭什么他五十四,我们就得一百零八?你这价格怎么还看人下菜碟啊?”
苏宇还没说话,小李就转过身,一脸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工牌。
“美女,看见没?前同事福利,羡慕不来。”
“就是!我们这叫‘散伙补贴’,你们没有。”旁边的几个创科时代员工也跟着起哄。
那女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抱着自己的饭盒走开了。
这种小小的特权感,让排在前面的创科员工们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爽快。
他们看着后面那些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人,感觉这五十四块钱花得更值了。
十八楼,人力资源部经理办公室。
王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色铁青地看着楼下那条夸张的长龙。
人群的喧哗,隔着双层玻璃,都隐隐约约能传进来。
她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从十一点开始就没停过。
“王经理,楼下那人能不能管管?我们部门的员工现在都无心工作了,全在聊那个什么散伙饭!”
“王洁!你看看你办的好事!现在全集团都在看我们S市分公司的笑话!”
最让她心烦的,是刚刚接到总公司的电话,电话里不留情面的斥责,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没等她回应,门就开了。
开发部总监张正海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和王洁并排站着,一起看着楼下那壮观的景象。
“张总监,有何指教?”
张正海摇了摇头,目光从楼下收回,落在王洁的脸上。
“我带了苏宇三年。这小子,就是个技术宅,性格有点闷,但活儿干得是真漂亮,也能扛事。”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初你说业务优化,要动他,我不同意。你说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可你看看现在,为了省下一个程序员的工资,把整个公司的脸都丢尽了。这笔账,划算吗?”
“张总!这是公司的决策!我只是执行者!”王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是吗?”张正海没再和她争辩,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王洁身体一软,她撑着窗台,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楼下,创科时代的员工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吃着那碗“黯然销魂散伙饭”。
“这汤绝了,喝下去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没了。我现在就想躺平,这班真是一分钟都不想上了。”
一个程序员吸溜着米粉,发自内心地感慨。
“谁说不是呢。说真的,宇哥这手艺,出去开个私房菜馆,年入百万不是梦。
咱们公司为了一个月万把块的工资,把这么个人才给‘优化’了,真不知道高层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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