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看着那只踩在自己轮胎上的脚。
这辆系统出品的餐车，是他目前最满意的工具，平时连个水渍他都会擦干净。
现在，上面多了一团黑乎乎的油泥。
苏宇慢慢放下手里的勺子，那双总是半眯着、看起来有点懒散的眼睛，第一次完全睁开了。
“把脚拿下去。”
赵大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小白脸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不仅没拿下去，反而还用力碾了碾，脚底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声。
“哎哟？脾气挺大？”
赵大强歪着头，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赖相。
“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里是三院，也是我赵大强的地盘。”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脚下的水泥地。
“在这摆摊，拜码头了吗？经过我同意了吗？”
周围排队的家属实在看不下去了。
刚才那个坐轮椅的老大爷气得手抖：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人家是在外面摆摊，又不占你食堂的地方，凭什么要你同意？”
“就是！你们食堂那饭是人吃的吗？自己做不好，还不让别人做了？”
“我看就是眼红人家生意好！”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赵大强猛地回头，冲着人群吼了一嗓子：“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那一脸横肉一抖，俩眼珠子一瞪，还真有点吓人。
“吃坏了肚子算谁的？出了事你们负责？我是为了你们好！”
吼完，他又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宇。
“听见没？这么多人，万一吃出个好歹，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赵大强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盛粥的大勺子，
“来，让哥哥给你检查检查，这里面是不是加了大烟壳子。”
那只手油腻腻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要是这手碰了勺子，这桶粥就算是废了。
苏宇的眼神冷了下来。
就在赵大强的手指即将碰到勺柄的一瞬间。
“啪！”
一声脆响。
没人看清苏宇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他手里多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毛巾，正好抽在赵大强的手背上。
这一下力道不大，但位置极准，正好打在手背的麻筋上。
赵大强嗷的一声，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捂着手背直跳脚。
“我说了。”
苏宇把毛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拿出一块新的。
他绕出操作台，走到车轮边。
赵大强还没反应过来，苏宇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苏宇比赵大强高出半个头。
他低头看着那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脏脚，眼神像是在看一袋垃圾。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也不是你的后厨。”
“把你的脚拿开，别弄脏了我的车。”
“还有，”苏宇指了指后面长长的队伍，“想喝粥，去后面排队。”
“你他妈找死！”
赵大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在这三院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捂着发麻的手背，往后退了一步，冲着身后那两个看傻了的帮厨吼道：
“都死人啊？给我上！把他摊子掀了！我看他还怎么卖！”
那两个帮厨这才反应过来，卷起袖子就要往上冲。
周围的病患家属吓得纷纷后退，生怕波及到自己。
“我看谁敢动！”
一声暴喝，像平地惊雷一样炸响。
人群再次分开。
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领头的那个，正是昨天喝了两碗粥的大哥。
他身上穿着护工的制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身腱子肉。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样穿着保安制服的壮汉。
这几个人都是刚下夜班，正排队等着买粥呢，一看有人要砸摊子，火气直接就上来了。
“赵胖子，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护工大哥几步跨到苏宇身前，像堵墙一样挡在那两个帮厨面前。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赵大强，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旁边几个保安也围了上来，手里拿着橡胶辊，一脸不善。
“赵老板，我们在急诊门口站了一宿，这会儿正饿着呢。”
一个保安冷冷地说，“你要是把锅砸了，兄弟几个早饭没着落，那可就只能找你聊聊了。”
赵大强一看这架势，立马怂了。
他在后勤确实有点关系，欺负欺负外来小贩还行。
但这些护工和保安，那是实打实的“地头蛇”。
尤其是急诊科的护工，那都是力气活干出来的，真动起手来，他这两个帮厨根本不够看。
“误会……都是误会。”
赵大强那张黑脸瞬间变了颜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把那只刚才还踩在轮胎上的脚悄悄收了回去。
“我这就是……这就是来交流交流业务，既然大家都这么熟，那就算了，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顺手给了旁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帮厨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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