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当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那是铁勺敲击铁锅边缘的声音。
声音急促,有力,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孙振华死死地盯着灶台前的那个背影。
“大火翻炒。”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这火太大了,米饭下去如果不快速划散,两秒钟就会粘锅,五秒钟就会焦糊。”
但他看到的苏宇,手腕只是轻轻一抖。
沉重的铁锅在他手里仿佛失去了重量。
锅里的米饭飞到了半空中,又稳稳地落回锅心。
每一粒米饭都在高温的炙烤下跳动。
“滋啦——”
苏宇拿起旁边的酱油瓶,沿着锅边淋了一圈。
黑褐色的液体接触到滚烫的锅壁,瞬间化作一团白色的烟雾。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极其霸道、极其浓烈的焦香味,直接从后厨冲了出来,蛮横地钻进了宴会厅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卧槽!”
那个年轻富二代直接爆了粗口。
他猛地吸了两下鼻子,转头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叔!这味儿……这不就是小时候放学回家,路过楼下大排档闻到的那个味儿吗?”
中年人没说话。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味道太熟悉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香料,没有昂贵的食材。
这就是单纯的酱油在高温下激发的豉香,混合着碳水化合物受热后的焦香。
“咕噜。”
宴会厅里,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响了一声。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腹鸣声响成一片。
刚才吃完牛肉稍微缓解的饥饿感,此刻被这股最具烟火气的味道彻底勾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猛烈。
“走菜。”
苏宇关火,装盘。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服务员们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抱怨,没有人再质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那个小小的白瓷碗上。
碗里。
米饭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酱红色。
每一粒米都油光发亮,却又彼此分离,互不粘连。
细碎的金黄色鸡蛋包裹着米粒,绿色的葱花点缀其间。
没有松露,没有鱼子酱,没有金箔。
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酱油炒饭。
孙振华看着面前的这碗饭。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
没有急着送进嘴里,而是凑近看了一眼。
“干身。”
孙振华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米粒表面没有多余的油,酱油完全被吸进了米粒里,颜色均匀得可怕。”
他张开嘴,将这一勺饭送入口中。
“……”
孙振华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紧接着,他开始快速地咀嚼。
牙齿切开米粒。
外层是焦脆的,带着酱油烘烤后的硬度。
内芯却是软糯的,保留了米饭本身的香甜。
更重要的是那股气。
镬气。
那是一种只有在极高温度下,通过猛火快炒才能产生的特殊风味。
它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唤醒了味蕾最深处的记忆。
“老孙?”
旁边的张局长已经吃得头都不抬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孙振华没有理他。
他一勺接着一勺,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刻,什么美食评论家的矜持,什么细嚼慢咽的礼仪,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太香了。
这种香,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香。
它接地气,它实在,它让人觉得踏实。
“没了?!”
年轻富二代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明明感觉自己才吃了几口啊。
他拿着勺子,不甘心地在碗壁上刮了刮,试图刮下最后那一粒沾在边上的葱花。
“这也太少了吧!”
富二代抬起头,看向还没吃完的叔叔。
那个眼神,绿油油的,像是饿了三天的狼。
中年人立刻护住了自己的碗,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看什么看?这是我的。”
“叔,我就尝一口,我就觉得刚才好像没尝出味儿来。”
“滚蛋。”
中年人骂了一句,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你小子刚才吃牛肉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宴会厅的另一角。
那个之前抱怨最凶的阔太太,此刻正把碗端起来,毫无形象地往嘴里扒拉着最后一点米粒。
一粒米掉在了桌布上。
她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竟然伸出两根手指,迅速把那粒米捏起来放进了嘴里。
“真香啊……”
阔太太眯着眼睛,一脸的满足。
这哪里是剩饭。
这简直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让人舒坦。
吴天河放下了勺子。
他摸了摸稍微有些鼓起来的肚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舒坦。”
他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周文强。
“老周啊。”
吴天河指了指桌上那四个空得不能再空的盘子和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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