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清河镇,正是麦收的大忙时节。金黄的麦浪在田埂间翻滚,风一吹就扬起细碎的麦芒,粘在人的皮肤上,又痒又扎。陈默握着镰刀,弯腰在麦地里割麦,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他的动作已经比刚开始熟练了不少 —— 高考结束后这十几天,他每天都跟着父亲下地,从除草、施肥到现在的割麦,手掌上磨出了新的茧子,却也让他更真切地体会到了父母种地的辛苦。“阿默,歇会儿吧,喝口水,这太阳太毒了。” 陈建国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把水壶递了过来。
陈默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 距离高考成绩公布只剩两天,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割麦时都忍不住琢磨:语文作文会不会被判跑题?数学压轴题的步骤有没有漏写?英语听力是不是错得比预估的多?
“爸,您说…… 我要是没考上重点大学咋办?” 陈默放下水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镰刀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安。虽然张老师说他考得不错,可没看到正式成绩,他始终心里没底。
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黝黑的脸上满是笃定:“咋会没考上?你这两个月熬的夜、写的错题本,爸都看在眼里。就算真没考上,咱也不亏,至少努力过了,将来不后悔。”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比谁都盼着儿子能考上 —— 他这辈子没走出过清河镇,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儿子踩着书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像颗石子砸进了麦收的宁静:“陈默!陈默!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全县第五名!”
这声音又急又亮,带着破音的激动,陈默一下子就听出是班长张强的声音。他手里的镰刀 “哐当” 一声掉在麦茬地里,麦芒扎得手背生疼,他却浑然不觉,猛地抬起头,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
只见张强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张卷起来的纸,车身歪歪扭扭地在田埂上颠簸,他却顾不上稳住车,一边骑一边喊:“陈默!快来看!县教育局贴了成绩排名,你总分 586,全县第五!超过重点大学线 40 多分!”
周围割麦的村民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直起身往这边看,眼里满是好奇和期待。陈建国扔了手里的镰刀,拉着陈默就往田埂上跑,脚下的麦茬硌得脚生疼,他却跑得比平时快了一倍:“快!咱们去看看!”
张强骑着车冲到田埂边,还没停稳就从车把上扯下那张纸 —— 是县教育局印发的高考成绩排名表,纸边被风吹得卷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印着全县考生的名字和分数。他指着其中一行,声音还在发颤:“陈默,你看!这就是你!陈默,586 分,全县第五名!重点线是 543 分,你超了 43 分!”
陈默凑过去,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纸。“陈默” 两个字清晰地印在纸上,后面跟着的 “586” 和 “全县第五” 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疼。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划过那几个字,粗糙的纸页蹭得指尖发麻,可他却觉得这触感无比真实 —— 不是梦,他真的考了全县第五,真的能上重点大学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成绩排名表上,晕开一小片墨痕。他想起高考前那些熬夜的夜晚:煤油灯的光昏黄摇曳,他趴在木桌上整理错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 “沙沙” 声伴着窗外的虫鸣;想起清晨在河边背书,露水打湿了布鞋,喉咙干得发疼,却还是一遍遍地默念英语单词;想起母亲每天早起煮的茶叶蛋,父亲默默陪他去地里干活时的鼓励,还有乡亲们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 所有的辛苦、忐忑,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好的回报。
“阿默!你考上了!你真的考上重点大学了!” 陈建国一把抱住儿子,粗糙的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力道大得有些发疼,声音却哽咽着,眼泪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滴在陈默的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这辈子没读过书,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走出大山,现在儿子替他圆了这个梦,他比谁都激动。
王秀兰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 她在家做饭时听见了张强的呼喊,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锅铲,围裙上沾着面粉。看到成绩排名表上的分数,她手里的锅铲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我儿子有出息了,终于考上大学了……” 她拉着陈默的手,反复摩挲着他手掌上的茧子,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辛苦都摸遍,“以前总怕你跟你爸一样,一辈子守着这几亩地,现在好了,你能去大城市读书,将来能有大出息了……”
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满是兴奋。“全县第五!我的天,阿默这孩子也太厉害了!” 村东头的王大爷凑过来,指着成绩表上的排名,笑得合不拢嘴,“咱们清河镇多少年没出这么厉害的大学生了,阿默这是给咱们村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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