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在方寸洞天的桃林中,不过是仙桃熟了几茬,落叶堆了又扫的循环往复。马喽的生活规律得很,清扫落叶,驱赶虫豸,引泉浇灌。令牌的微光与桃林的灵韵呼应,引导着它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自行运转,日益壮大。它的动作越发沉稳,眼神也沉淀得如同古井,少了初入洞府时的茫然,多了份安守本分的沉静。
这日,令牌微震,传来一道意念:可携灵桃两枚下山探友。
马喽心中一动。它小心地挑选了两枚灵气最温和、色泽粉润的仙桃,用宽大的桃叶仔细包好,揣在怀里。拜别了那株守护三年的古桃树,它循着令牌指引的方向,穿过了洞府边缘无形的屏障。
山林依旧,只是少了当初寻仙时的急切与茫然。马喽循着记忆中的路径,朝着山下那片林间空地走去。远远地,便看到了一座木屋,屋顶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
走近了,木屋前的景象却让马喽愣住了。
项少龙正蹲在屋前的小溪边,笨拙地搓洗着一堆小小的、色彩鲜艳的衣物。他的动作有些生疏,神情却异常专注。木屋门口,敖娇娇斜倚着门框,原本娇俏的鹅黄纱裙换成了更宽大的素色衣裙,腹部明显隆起,脸上带着慵懒与满足的光辉。她手里拿着一件缝了一半的小衣服,针脚歪歪扭扭,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时不时落在溪边忙碌的项少龙身上。
项少龙似乎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马喽,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纯粹的喜悦。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大步迎了上来。
“马喽!你来了!”项少龙用力拍了拍马喽的肩膀,力道沉稳了许多,笑容爽朗,眉宇间那股深沉的戾气和绝望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满足感。“快进屋!娇娇!看看谁来了!”
敖娇娇也看到了马喽,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扶着腰慢慢走过来:“猴子!你总算舍得下山看看我们了!快进来,尝尝我…呃,尝尝少龙熬的鱼汤!”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带着点小俏皮。
木屋内陈设依旧简单,却多了许多生活的烟火气和小巧的物件。摇篮,木马玩具,还有晾在屋角的婴儿衣物。马喽把用桃叶包好的仙桃放在桌上。敖娇娇眼睛一亮,拿起一枚嗅了嗅:“好香!这桃子看着就不凡!谢谢啦猴子!”
项少龙倒了水,三人或者说两人一猴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项少龙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三年的生活:如何在附近山林打猎,如何摸索着给敖娇娇调理身体,如何笨手笨脚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眼前生活的珍视和对未来的期待。
“你不知道,刚开始那几个月,可把我愁坏了,生怕出点差错。”项少龙笑着摇头,看向敖娇娇的眼神满是温柔,“现在好了,都稳当了。等这小家伙出来,我们一家三口…”他顿了顿,但很快又释然地笑了,“反正,这日子,挺好。”
马喽安静地听着,看着项少龙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着他眼中再无阴霾的笑意,看着他下意识轻抚敖娇娇隆起的腹部时流露出的珍视。它心中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那个被仇恨和执念燃烧的项少龙,真的走出来了。他在这方世界,找到了他的根,他的归属。
“你…很好。”马喽看着项少龙,声音有些干涩,但很真诚。
项少龙笑着,又用力拍了拍它的肩:“放心!我项少龙说到做到!现在这样挺好!倒是你,”他收敛了笑容,看着马喽沉静的眼睛,“在山上怎么样?老祖…可曾传授你什么真本事了?”
马喽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仙桃:“守林。照料桃树。”
项少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又带着点鼓励的笑容:“守林?好啊!老祖让你守桃林,必有深意!这是对你的考验!天将降大任嘛!沉住气,好好干!本事嘛,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他的语气笃定,充满了对菩提老祖安排的信任,也像是在安慰马喽。
马喽看着他眼中毫无阴霾的信任,点了点头。它心中的那点被发配的委屈,在项少龙此刻的满足与开解下,似乎也淡了许多。
在木屋住了一晚,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温暖。次日清晨,马喽便辞别了项少龙和敖娇娇,带着一丝欣慰,重新踏上了回山的路。它想,等下次下山,或许就能看到那个小家伙了。
……
马喽回到桃林不过月余。
这日,它正引动令牌,引来一股清泉细细浇灌那株最古老的桃树根部。令牌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微弱震动,并非来自洞府禁制,倒像是…山下木屋方向传来的某种剧烈能量波动,带着水族的威压和…愤怒?
马喽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它。它丢下水瓢,几个纵跃攀上最高的桃树枝头,极目远眺山下。
山下那片林间空地上空,景象骇人!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厚重的铅云笼罩,云层翻滚,电蛇隐现,沉闷的雷声隆隆作响。数条体型庞大、鳞甲森然的青色蛟龙在云层中穿梭咆哮,龙威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压得下方山林树木尽皆低伏!木屋上空,更是被一层深蓝色的、不断震荡的水幕结界牢牢笼罩,隔绝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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