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前方现出一座城池,依山而建,城墙高约三丈,垛口密布。
城门前立着一杆大旗,黑底金纹,绣着玄鸟展翼图案,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两排黑衣甲士持戈肃立,目光扫视往来行人。
李狗蛋奇道:“师父,这城怎地挂了秦旗?”
敖娇娇轻声道:“乌斯藏国三月前已归仙秦。此地当是其国都逻些城。”
众人近前,果见城门上方原有吐蕃文石刻已被凿去,新刻了三个秦篆:“逻些郡”。
守门士卒验过通关文牒,见有仙秦国玺印记,便行礼放行。
入得城来,但见街道宽阔,青石铺地,两旁店铺林立。市井间行人往来,倒也井然。只是细观之下,百姓神色各异:有青年驻足观看墙上新贴告示,面上好奇;有老者坐于檐下,望着街上巡逻秦军,眉头深锁;孩童三五成群,追着操练归来的士卒队伍,学他们整齐步伐。
行至城中心,原王宫所在。
只见宫门匾额已换“逻些郡守府”,朱漆尚新。宫墙外立着十面木牌,贴满告示。有识字者围聚观看,有人低声念诵:
“……《均田令》:凡私田逾百亩者,余田收归郡县,分与无地佃户……”
“……《废奴令》:自即日起,废除奴籍,原奴仆可自择去留……”
“……《新税法》:田赋十五税一,商税十税一,废除一切杂税……”
李孜驻足看了一回。
熊霸识字不多,挠头道:“师父,这些秦律倒是公道。”
慧净合十:“阿弥陀佛,若能照此施行,确是百姓之福。”
正说着,忽听宫门内传来整齐脚步声。一队甲士鱼贯而出,约五十人,为首的军官年约三旬,面如铁石。
队伍行至宫前广场,军官喝道:“今日操练,阵型变换!”
五十人应声而动,忽而一字长蛇,忽而方阵圆阵,步伐整齐划一,甲胄铿锵,竟无半分杂音。围观百姓中,有老者摇头叹息,有青年目露钦佩。
李狗蛋看得手痒,低声道:“这些秦兵训练有素,比当年仙秦禁卫也不差多少。”
李孜不语,只继续前行。
转过两条街,前方现出一座寺庙。
山门匾额原是吐蕃文金漆大字,如今换作秦篆:“乌斯藏第一养济院”。
门旁立着木牌,上书“每日巳时至申时施粥施药”。
入得寺来,景象令人一怔。
大雄宝殿中,释迦牟尼金身佛像依然端坐莲台,但香案前却排着长队。殿左设了三个药柜,有老者坐诊把脉;殿右摆着三口大锅,热气腾腾,几个僧人正在施粥。
领粥领药的多是衣衫褴褛的妇孺老者,虽面有菜色,却井然有序。
慧净见此情景,不由合十念佛。
一位中年僧人迎上前来,见李孜等人打扮,合十道:“几位法师从何而来?”
李孜还礼:“贫僧自东土仙秦,往西天取经。”
那僧人仔细打量李孜,忽然道:“法师可是……银河儿?”
李孜点头:“正是。”
僧人面露敬意,深施一礼:
“原来是圣僧。贫僧原是本寺知客,现监管这养济院账目。”
他引众人至偏殿歇息,奉上清茶。
李孜问道:“这寺庙改造,是郡守之意?”
僧人苦笑:“初时确是强令。郡守派人来,说佛门既讲慈悲,便该做些实事。将寺中田产收去七成,金银充公,只留这殿宇和些许钱粮办养济院。”
他顿了顿,叹道:
“可这三月做下来,贫僧反倒觉得……从前错了。”
慧净奇道:“此话怎讲?”
僧人道:“从前寺中每日只是早晚课诵,接待香客,收些布施。虽也施粥,不过年节时做做样子。如今日日施药施粥,见那些老弱病残领了米粮药材,千恩万谢而去……方知菩萨救苦救难,不是空口念经便算的。”
他指向窗外排队百姓:“你看那抱孩子的妇人,丈夫被征去打仗,死在边境,她母子无依,来此领粥已半月。还有那瘸腿老汉,原是城外佃户,东家逃了,他无田可种……”
正说着,忽听偏殿后传来朗朗读书声。
僧人引众人去看。原是藏经阁改作的蒙学堂,二十余孩童坐于蒲团上,大的不过十二三,小的只有五六岁。
一位老僧手持书卷,正领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墙上挂着两块木牌,一写《秦律简要》:“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盗抢者罚……”;一写《孝悌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李孜问道:“这些孩童是?”
“多是城中贫苦人家子弟,也有原贵族家中仆役的孩子。”僧人道,“郡守下令,凡七至十二岁孩童,皆可免费入学。教书的原是藏经阁执事,学问最好。”
正观看间,忽听殿角一个盲眼老妪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佛爷走了……煞星来了……取经的和尚才是祸根……”
僧人脸色一变,忙道:
“这婆子糊涂了,法师莫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