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林野已踏入卧牛山界。
山风带着股腥臊气,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比青雾山的风更烈,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他握紧断剑,剑身的青光映着脚下的路,只见草丛里散落着几处暗红的印记,凑近一看,正是半干涸的血迹,与王婆说的张猎户儿子的事对上了。
断剑在手中微微震颤,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预警。林野放缓脚步,贴着崖壁潜行,耳力提到极致——除了风声,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粗重喘息,像是什么巨兽在呼吸。
转过一道山坳,腥臊气陡然变浓。林野矮身躲在一块巨石后,探出头去——月光下,一片空地上卧着头浑身覆满黑鳞的妖兽,形似巨狼,却长着三只眼睛,正低头啃食着什么,骨渣碎裂的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那正是张猎户儿子的箭筒,被啃得稀烂。
林野瞳孔一缩,握紧断剑。这妖兽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上三倍,第三只眼睛在额头闪烁着红光,显然已通灵性,不好对付。更棘手的是,它身边还卧着几只小兽,看模样是它的幼崽,正围着母兽呜咽。
“原来是护崽的母兽。”林野暗道。若是寻常妖兽,他大可直接拔剑,可带着幼崽的母兽最是凶狠,硬拼怕是讨不到好。
正犹豫间,母兽突然抬头,第三只眼死死盯住巨石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林野心叫不好,刚要起身,却见母兽猛地转头,朝着另一侧山林嘶吼——那里竟还藏着人!
几道黑影从树后窜出,手里都握着锁链,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狞笑道:“孽畜,总算等着你来喂食了!”
母兽被激怒,纵身扑向刀疤脸,却没提防对方早有准备——一张淬了毒液的大网突然从树上落下,正罩在它身上。母兽挣扎着嘶吼,黑鳞被网绳勒出深深的血痕,额头的第三只眼红光暴涨。
“哈哈,这三眼玄狼的内胆可是稀罕物,够咱们哥几个快活好一阵子了!”刀疤脸掂着手里的匕首,走向被网困住的母兽,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小兽正慢慢围拢过来,眼睛里闪着绿光。
林野看得皱眉。这伙人显然是猎兽贩子,比妖兽更可恶。他正想动手,却见一只最小的幼崽突然扑向刀疤脸的脚踝,狠狠咬了下去。
“找死!”刀疤脸抬脚踹飞幼崽,匕首就要刺向母兽。
“住手!”林野终于按捺不住,断剑出鞘,青光如练,直劈刀疤脸手腕。
刀疤脸猝不及防,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口,匕首落地。他又惊又怒:“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事?”
其他几个猎兽贩子见状,纷纷围上来。林野不慌不忙,借着月光与树影腾挪闪避,断剑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时而直刺,时而横削,专挑对方持械的手腕下手。不过片刻,就有三人被挑飞兵器,疼得嗷嗷叫。
母兽趁机发力,猛地挣破毒网,第三只眼射出红光,正中刀疤脸后背。刀疤脸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身上迅速浮现出黑紫色的斑纹——竟是中了三眼玄狼的瞳毒。
剩下的猎兽贩子见状魂飞魄散,哪还敢恋战,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野收剑而立,看着母兽。它虽挣脱了网,身上却布满伤口,喘着粗气盯着他,眼神里的敌意却淡了些,尤其是看到他没对幼崽动手后。
“我不是来伤你们的。”林野缓缓后退一步,示意没有恶意,“那些人是猎兽贩子,专抓你们取内胆。”
母兽似懂非懂,低头舔了舔受伤的幼崽,又看了看林野手中的断剑,突然转身,朝着山深处走去,几只幼崽跟在它身后。走了没几步,它回头看了林野一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指引。
林野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密林,母兽在一处溶洞前停下。洞口被藤蔓遮掩,隐约能看到里面泛着微光。林野拨开藤蔓,走了进去——溶洞不深,尽头的石台上放着个石盒,盒上刻着与断剑同源的纹路。
打开石盒,里面果然躺着一块断剑残片,与他手中的断剑严丝合缝。拼接处亮起青光,剑身瞬间长了寸许,寒气更盛。
这时,洞外传来母兽的轻唳。林野走出洞,见它正对着一块岩壁低吼。他上前查看,发现岩壁上刻着几行字,是山君的笔迹:“玄狼守匣,非仁者不得近。剑心映兽心,方见真如。”
林野恍然大悟。原来这三眼玄狼并非作恶,只是在守护断剑残片,张猎户儿子恐怕是误闯时被猎兽贩子所害,嫁祸给了它。
他对着母兽拱了拱手:“多谢指引。”
母兽低头蹭了蹭幼崽,转身带着它们没入密林。
林野握着修复后的断剑,站在溶洞前,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剑身的青光与月光交织,映得他眼底一片清明。
下一站,该去地图上标注的最后一处——落霞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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