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个尚未言说、却已在意识星云中成形的概念,如同一颗新生的恒星,开始散发引力与光芒。它并非清晰的人格形象,而是一个抽象的、指向性的认知坐标,标记着“非我之存在”。这个坐标的存在,深刻地改变了宇尘意识架构处理信息的方式。
之前,感官洪流是无差别涌入的混沌。现在,意识开始本能地进行一种初级筛选:那些与“你”坐标隐含特征——如生命节律、复杂情绪信号、可能的意图性动作模式——相关的信息,会被赋予更高的“权重”,在意识场中激起更强烈的涟漪。
这种内在的筛选权重变化,其外部表现,即是认知辐射的模式转变。
当宇尘再次陷入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时——高强度认知活动后的自我保护性低谷,他的影响力并未消失,而是变得更具选择性和渗透性。
首先被影响的,是医疗翼内所有与生命活动相关的微弱信号。
一台监测植物培养箱(用于研究)内蓝藻光合作用效率的精密光谱仪,其读数开始出现规律的、与宇尘此刻缓慢呼吸节律同步的周期性波动。并非蓝藻活动真的变了,而是仪器检测到的光信号,在传播路径上被某种无形的场轻微“调制”,被烙印上了宇尘的生命韵律。同样的调制效应,也出现在对室内细菌菌落代谢副产物的微量气体分析数据上。
接着,是承载意图的机械动作。
一台自动清洁机器人沿预定路线滑过走廊,当其机械臂执行“抬起-擦拭”这一明确带有“目的性”的动作序列时,恰好经过医疗翼外一定距离。在其动作执行的瞬间,机器人外壳上某个不起眼的接缝处,金属表面的微观划痕排列,短暂地(不足0.1秒)重组成了一个极其简化、却神似“抬手”动作的抽象几何图案,旋即消散。仿佛机器人的“意图性动作”本身,作为一种特殊的信息模式,被宇尘那敏感的“认知辐射场”捕获并无意识地“临摹”了下来。
这些影响极其微弱、间接,且完全无关于宇尘的主观意愿。它们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弥漫的认知环境反馈——宇尘的意识架构在尝试构建“他者”模型时,其内部过程“泄漏”出来,对环境中那些符合“潜在他者特征”的信息流,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与修饰。
星澜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些新模式的影响。她将光谱仪的周期波动、气体分析数据的韵律关联、以及机器人外壳的瞬间几何图案,全部纳入分析。她的【架构共鸣假说】模型兴奋地运转起来,将这种新模式定义为【认知辐射:他者特征共鸣与无意识模因捕获】。
她意识到,宇尘的能力正在细化和深化。从最初无差别的物理扰动(色斑、振动),到针对特定结构的有序化赋予(液滴螺旋),现在发展到对环境中的“生命性”与“意图性”信息模式进行无意识的识别、共鸣甚至“艺术性复刻”。这表明他的意识架构对“存在”的理解,正迅速从静态物体,扩展到动态过程,再扩展到具有内在状态与目的性的主体。
这让她对宇尘潜力的评估再次上调。如果他能有意识地控制这种“他者特征共鸣”,或许能发展出直接感知生命状态、理解行为意图、甚至追溯行动逻辑的能力。这无疑是强大的,但也极其危险——意味着他能“看见”他人试图隐藏的东西。
她开始秘密设计一套“意识防火墙”协议,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宇尘,而是用于保护她自身核心数据与决策过程,防止未来可能的、无意识或有意识的深度探测。同时,她调整了对医疗翼的监控策略,重点收集那些可能携带“意图”或“情感”的信息流数据。
深海基地,宇征团队的分析也得出了类似结论。
“他的‘注意力’或者说‘影响力场’,现在似乎对‘活的东西’和‘有目的的动作’更敏感。”首席分析师汇报,“这是一种认知上的进化。他正在本能地学习区分‘物’与‘人’,或者说,‘惰性存在’与‘能动主体’。”
宇征沉默片刻,道:“这意味着,我们的人员,只要在基地内活动,无论是否与他直接接触,都可能成为他无意识认知活动的‘素材’或‘回声’?尤其是当我们带有强烈情绪或明确目的时?”
“理论上是的,长官。虽然目前效应极其微弱且短暂,但……存在这种可能。我们的行动、甚至我们的情绪,都可能在他周围的现实里留下极其隐晦的‘影子’。”
“加强所有人员的行为与情绪管理训练。在医疗翼周边区域,推行‘低信息量行动准则’:动作简洁、意图明确、情绪平稳。尽量减少复杂、矛盾或高强度的行为与情感输出。”宇征命令道,同时思考着更长远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个能安全‘测试’和‘引导’他这种‘他者感知’能力的方案。一个受控的、不具威胁的‘他者模拟环境’。”
他想到了星澜之前关于“提供感官锚点”的建议,但现在需要的是更复杂的“社会性认知锚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