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意识空间内,金色的秩序之火与银色的龙魂洪流悍然相撞。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惊雷都更震撼灵魂。李季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凡铁,在两种无上力量的夹击下,随时可能汽化、湮灭。
龙魂洪流中蕴含的,是睥睨寰宇的威严,是撕裂星辰的力量,是历经万劫不朽的意志。它霸道、古老、冰冷,如同宇宙本身的无情法则,试图将李季这缕微弱的自我意识彻底冲刷、同化。
而“文明薪火”则代表着另一种力量——传承、启迪、秩序与希望。它温暖、坚定、虽微弱却不灭,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顽强燃烧的火种,守护着李季意识核心最后的一方净土。
这不是简单的对抗,更是一种残酷的融合与重塑。
龙魂的意志碎片,如同狂暴的冰雹砸入李季的记忆和认知:
——他“看”到巨龙腾空,爪裂苍穹,吐息间星辰黯淡,那是力量极致的展现,是弱肉强食的古老法则。
——他“感受”到漫长孤寂的守护,镇守归墟,对抗着海沟深处那不断渗透的“寂灭”气息,万年如一日,那是责任的重负与坚韧。
——他“体会”到对渺小生灵的漠视,以及对“熵”组织那种扭曲、混乱本质的刻骨憎恶。
这些碎片冲击着李季的心神,试图将他改造成一个承载龙魂意志的容器,一个冷酷、强大、只为守护而存在的工具。
“不……我是李季……”
在意识即将被冲散的边缘,李季凭借着薪火守护的最后一丝清明,坚守着自我。他想起了父母关切的眼神,想起了周总的信任,想起了墨老的教诲,想起了青鸾并肩作战的身影,想起了磐石最后的牺牲……这些属于“人”的情感与羁绊,构成了他存在的根基,是他与这古老龙魂本质的区别。
“规则重构……重构的不仅是外界,也包括自身!”
一个明悟在心间升起。他不再仅仅被动抵抗,而是开始主动引导。他以“文明薪火”为熔炉,以自身坚定不移的意志为锤,将那狂暴涌入的龙魂意志碎片,进行筛选、锤炼、整合!
属于纯粹力量碾压、漠视众生的部分,被他以薪火的秩序之光强行洗涤、淡化;而那漫长的守护意志、对抗“寂灭”的决心、以及对规则力量的古老领悟,则被他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与自己的精神力、与“规则重构”的异能核心进行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失控,要么被龙魂同化,失去自我;要么灵魂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与力量而崩碎。
时间在意识空间内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贯顶而下的银色洪流渐渐平息,不再狂暴,反而化作涓涓细流,温顺地融入李季灵魂核心周围,与那金色的薪火之光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李季的灵魂体变得更加凝实,原本只是淡淡的光影,此刻却仿佛拥有了实质,通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银色,既有薪火的温暖坚定,又带着一丝龙魂的古老威严。他的精神力不仅完全恢复,更是暴涨了数倍,质地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如同百炼精钢。
意识回归。
深海之中,李季猛地睁开了眼睛。深潜服面罩下的双眸,左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色火苗,右眼则掠过一抹银色的龙形虚影,旋即隐没。
他依然身处龙骸之下,外界的重压和冰冷依旧,但感觉却截然不同。那原本令他灵魂战栗的龙威,此刻变得如同和风细雨,甚至带着一丝亲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庞大龙骸中残留的微弱魂力波动,以及它与脚下玉石海床、与海沟深处那“寂灭”气息对抗的悲壮与坚韧。
外围那些深海眷族,似乎感应到了李季身上散发出的、与龙骸同源却又带着生人气息的威压,变得更加焦躁不安,但依旧不敢上前。
“汝……竟真的承受住了……”苍老的龙魂意念再次响起,少了之前的冰冷与漠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欣慰,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凡魂融吾龙念,以薪火铸就新魂……汝之意志,远超吾之预期……”
“多谢前辈成全!”李季在心中恭敬回应。他深知,若非这龙魂最后收敛了大部分毁灭性力量,并默许了他以薪火熔炼其意志碎片,他绝无可能成功。这试炼,是劫难,亦是天大的机缘。
“吾名‘敖洵’……镇守此眼,已三万载……今得遇薪火传人,吾道不孤……”龙魂敖洵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更加虚弱,“‘建木’幼苗……就在海沟之底……受‘寂灭’侵蚀已久,需以至纯生机与秩序之力唤醒……汝之薪火,或可为之……”
“海沟之下……另有‘熵’之伏兵……小心……持吾龙气,可避寻常眷族……但其中……有‘祭司’一级的存在……”
敖洵的意念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守护之责……交予汝等……莫要……辜负……”
那盘踞的庞大龙骸,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灵性,变得如同普通的化石,唯有那不朽的威严依旧笼罩四方。
李季心中肃然,朝着龙骸深深一躬。他明白,这位名为敖洵的远古龙魂,为了镇压此地的“寂灭”,已然耗尽了最后一丝魂力,将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应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精神力充盈澎湃,对“规则重构”的领悟更深了一层,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如何将自身意志更深刻地烙印于规则之中的门槛。而且,他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海域,与那海沟深处的建木幼苗,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不再犹豫,李季运转力量,周身金银色光晕流转,轻易抵消了深海压力。他看了一眼外围那些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的眷族,身形一动,如同一条游鱼,主动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海沟裂口潜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逃避,而是主动深入龙潭虎穴。持敖洵龙气,身负文明薪火,他要深入海沟,唤醒建木,直面“熵”的伏兵!
而此刻,先行潜入海沟的青鸾,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的深潜器被数只体型格外庞大、身上有着诡异暗红色纹路的精英眷族包围,能量护盾在疯狂攻击下摇摇欲坠,更深处,一股阴冷、扭曲的强大意志,已经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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