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舰队抵达目标星区外围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报告,却又比报告更加……“平静”。
“开拓者42号”所在的这片小行星带,原本应充满繁忙的采矿船流光和工业设施的嘈杂。但此刻,只有稀疏的、缓慢移动的工程船残影,以及前哨站本身那黯淡的、如同呼吸般缓慢明灭的灯光。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种懒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静默”中。星空背景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纱。
“启动远程共鸣诊断。”青鸾在“锚点号”的指挥室内下令。她和澜茵进入特制的“共鸣舱”,与舰载的大型“意义感知阵列”连接。
意识向外延伸。青鸾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种粘稠的、无处不在的“倦怠感场”。这不是攻击性的消解,而是温和的“劝说”。仿佛整个区域的物理空间和意识空间都被浸泡在温暖的、令人放弃思考的羊水中。
她小心翼翼地“触碰”前哨站的集体意识残留。那里,两百多个意识光点大多黯淡、沉寂,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它们之间原本活跃的“连接网络”(工作协作、情感交流、信息共享)变得极其稀薄,几乎断裂。每个意识光点内部,都在循环播放着低语那套“存在即扰动”、“静滞即安宁”的简化逻辑,只是程度不同。少数几个光点相对明亮一些,还在微弱地闪烁着个人记忆的碎片,但也被沉重的“倦怠感”和“无意义感”所包裹。
“感染深度确认为中期偏早,”青鸾报告,“逻辑置换为主,情感钝化为辅。发现七个相对活跃的‘健康节点’,意识强度约为正常水平的30%-45%,主要集中在前哨站的工程维护部门和医疗部门。低语‘意义之网’渗透均匀,未检测到高密度节点或实体化倾向。区域现实结构出现轻微‘惰性化’,但无明显主动改造迹象。”
“任务窗口期评估?”寒澜的通讯接入。
“基于目前低语强度和健康节点状态,预计有效加固窗口为60-72小时,”澜漪补充,“超过这个时间,健康节点可能被进一步侵蚀,低语也可能因我们的介入而增强反应。”
“批准执行第二阶段,‘精准意识接触与加固’,”寒澜命令,“‘冰刃’小队,护送‘清音号’和‘回响号’按预定方案进入。‘锚点号’保持距离,随时准备接应和启动干扰带。”
两艘快速介入艇如同两道无声的利箭,射向那死寂的前哨站。青鸾和澜漪分别乘坐一艘,她们将各自负责一个方向的加固任务,并通过意识网络保持协同。
“清音号”缓缓停靠在前哨站的主维修舱口外。通道开启,一股混杂着金属、润滑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旷”气味的空气涌出。四名“冰刃”队员率先进入,他们的冰蓝色灵能光晕在昏暗的通道中如同灯塔。青鸾紧随其后,身后跟着两名指定的介入者。
通道内灯光昏暗,以缓慢的节奏明灭。墙壁上原本色彩鲜明的指示和安全标识,如今显得颜色寡淡,仿佛失去了“指示”的紧迫含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安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声音——设备的轻微嗡鸣、通风口的嘶嘶声——都显得遥远而无关紧要,无法引起注意。
按照生命信号定位,他们首先来到工程维护中心。
巨大的维修车间内,原本应忙碌穿梭的工程师和维护机器人,此刻大多静立或坐在角落。他们眼神空洞,动作缓慢,对进入的陌生人和明显异常的灵能光芒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某种深度的、无梦的冥想中。只有少数几人,还在极其缓慢地、机械地操作着某些设备,但那动作中没有任何目的性和专注力,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木偶。
青鸾锁定了一个相对“活跃”的目标——一位中年女性工程师,她的生命信号和意识残光在诊断中是最强的之一。此刻,她正站在一个打开的配电面板前,手悬在半空,眼睛盯着内部复杂的线路,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在思考一个永远无法理解的问题。
青鸾示意“冰刃”队员保持警戒,自己缓步上前,在距离工程师三米外停下。她没有直接触碰对方,甚至没有试图进行言语交流——在低语影响下,语言可能被扭曲或无视。
她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意识频率,开始构建一个极其温和、极其私密的“意义共鸣桥”。
首先,她捕捉工程师意识中那微弱但依然存在的“自我感”核心——那是对“工程师”这个身份的模糊认知,是操作机械、解决问题带来的细微成就感残留。然后,她开始向这个核心“注入”能量。
不是灌输思想,而是“共振”。
她将自己对“技艺之美”、“解决问题之乐”、“双手创造价值”的理解和情感,转化为纯粹的、温暖的“意义脉动”,轻柔地“叩击”那个沉睡的核心。
起初毫无反应。工程师的眼神依旧空洞。
青鸾耐心地持续着,同时调整脉动的频率,尝试与工程师意识深处可能残存的某些强烈个人记忆产生共鸣。她“想象”着工程师可能经历过的成功维修后的喜悦,可能对某件复杂机械的由衷喜爱,可能对家人的责任感(如果她有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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