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牵着一个身披白狐裘的雪团,踏上惊鸿教坊的台阶。
“哟,还没腻乎够呢?”楚瑾一张欠揍的脸上写满了嘲讽,他比二人先到了片刻,正靠在门廊下的大柱子上等着两个人。
惊鸿教坊二楼向东的那间屋子开着门,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人。
痴玉穿着银红的貂领小袄,下边系着一条银红素面的百褶长裙,一步三摇好一种媚态。大冷的天,她手中仍旧握了一柄团扇,见慕轻烟跟只小狐狸一样被秦衍带进门,便翻着白眼动手去扒她的狐皮大氅。
“等等再脱,别窜进去凉气。”秦衍好脾气的低语。
痴玉恨铁不成钢的怒目看向秦衍,就差拿团扇去敲秦衍的头了,“明日回去你们虎王府,在正厅的墙上钉块祖宗板,把你的未央供起来罢!”
房间里的众人哄堂大笑,慕轻烟伸手就去拧痴玉的嘴,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且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
玉染晴从房里出来,一把抱住慕轻烟哄道:“烟儿快饶过师姐罢,你进去瞧瞧谁来了。”
秦衍已经先一步进了屋,与众人见了礼,落座。
一屋子人都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可当仔细去瞧时,他却还是他,仍旧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喝酒,不问到他头上绝对不会主动接任何一句话。
慕轻烟将痴玉堵在墙角,上下其手好一通挠痒痒,直笑得痴玉上气不接下气时,玉染晴才从慕轻烟的手下将她救出来。
怕等会痴玉报仇,慕轻烟忙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塞进玲珑的怀中,只穿着一件暗紫色织银的长袍跑进了屋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她笑吟吟的道:“珏哥哥你也来了!”
秦衍一把将她扯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塞进她手里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盏。
楚珏第一个明白过来秦衍哪里不一样了,他变暖了!从前他那似从骨子里带来的冰霜,却在面对慕轻烟时融化得一干二净,眼神里静静流淌的是一种叫做缱绻的东西。
他心里的那些疼痛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给不了烟儿的秦衍都给了。只要她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你也不肯进宫来瞧我,我只得亲自来瞧你了。”楚珏半点天家的自觉也没有,仍旧象从前一样疼宠着她。
慕轻烟嘟着嘴气势汹汹的反驳道:“年前年后我进宫了多少回?”她纤指挨着个指点了一回又道:“你们几个关在御书房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我哪里就见得着了!”
“东楚国事,没有哪一件是你不能过问的。”楚珏淡然的笑着,举盅饮酒,随性自然。
慕轻烟啜了两口茶,颇嫌弃的蹙眉。
“我懒行不行,保家为国那是你们男人毕生的事业,跟我个小女子何干?”
楚瑾不屑的撇嘴,还未等开口说话,慕轻烟两道似有若无的视线扫向了他。他忙怂得转开头去灌向天祺,“向天祺你这酒量越来越差了,莫不是被新娶的二夫人掏空了身子?”
向天祺眉目间仍带着些春色,年前刚刚娶了貌美如花的二房夫人,这些时日正放在心尖上宠着呢;如今被楚瑾误言而中,他不怒不恼,一脸的得意。
窗外忽然一阵喧闹,众人齐转头往外看去。
天已黑得尽了,朱雀东西两街的商家在斗烟花,精美绝伦的焰火随着一声声爆响,在夜空里绽开一刹那的璀璨,争奇斗艳,奋不顾身。
“明年的上元节,朕亲自开宫门迎各位入禁城赏烟花。”楚珏一身帝王气焰,凝立在窗口。
慕轻寒从听风手中接过一支烟花点燃,将手伸出窗外。一支响箭一般的拖着长尾巴的火焰窜入夜空,瞬间如天女散花一般的爆开,缓缓散落,而后慢慢沉寂。
荆凉本不欲回京城过年,因惦念此间未了之事,一直拖到正月初五才快马还京。一年有余的寒地边塞练兵,他比京城时的邪魅更多了一种深沉,目光幽远。
到是祁殇比几年前更瘦弱了好些,宝蓝色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宽宽大大,颇有几分书生的弱不禁风之感。秋闱时他做了主考,太子季降世后,又与沈隽一同拜了他做老师。这两年媒人几乎踏平了他府上的门槛,无奈他心无旁骛,惹得众家夫人太太眼红却又攀之不上。
酒过三巡,绿筠吩咐着厨房又添了些热菜,汤圆亦煮好了盛在碗中,一齐上了桌。
入更绑鼓响过后,窗外新一轮的焰火又一次将临川城照亮。玄武东街,一朵不甚灿烂的烟花混在斑斓里在夜空盛放。
“是时候了!”楚珏碗里的汤圆已经吃完,他放下勺子起身,将大氅穿好,当先下楼去了。
荆凉一手抱着自己的黑狐披风,一手擎剑紧随其后,惹得楚瑾拧眉欲问时,慕轻寒带着玉染晴也走了。
“喂,什么情况?”楚瑾一把没扯住慕轻寒,不由得看向秦衍问道。
秦衍似乎根本未曾瞧见他问询的眼神,接过慕轻烟的大氅为她系好,回头说道,“瑾王若不急着回府,可在此温酒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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