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吹拂过山间，便像是骆璇仪面上的笑容一般的温柔。鱼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您说的……等、”
“等等！”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鱼渡急切地从水中跃起，试图再与骆璇仪沟通。不等骆璇仪回应，呼者朝它啐了一口。
“等你个头！”
干枯苍老的手抓成鹰爪，往黑暗中一捏，呼者便拎起一盏白灯笼。
与白天见到的灯笼微微有些不同的是，这盏灯笼中间立着的黑蜡烛已经被点燃，绽放出幽幽蓝色火焰，将整片黑暗完全驱散。
呼者轻轻摇晃灯笼，满面得意的望着鱼渡，忽然突兀的顿住手。
“你是……你是谁？”
不会关键时刻这家伙又掉链子吧？骆璇仪刚想出声提醒呼者，却见呼者满头白发炸起！
“对了，我想起来了！”
他发出骆璇仪从未听过的尖锐声音，暴怒地朝鱼渡咆哮：“小偷！”
烛火猛地摇晃，蓝色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扭曲摇曳，夜顿时变得诡异。
从火焰照不到的黑暗中，骆璇仪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吟唱。
那是一个空灵的女声，反反复复唱诵着几个古怪晦涩的短句。歌声飘入骆璇仪耳中，她只觉得浑身一冷。
伴随着歌声，像是有一座无形的门在骆璇仪面前打开，从门缝中吹出一口冷气，要连灵魂一起冻住。
但歌声并未针对骆璇仪，而是飘到河面上。只听原来平静的曲梨水，忽而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哗啦！”
刹那间！
整条曲梨水卷席千万鱼渡，拧成一股夜色，全部吸入火中！
无数鱼渡爆发出微光，逆流逃窜急急跃出河流，千万颗瑰丽的星星从河水中腾起，美丽的仿佛一闪即逝的流星雨。
但在暴怒的呼者面前，这些努力都是无用。呼者往灯笼中吹口气，歌唱着的女声笑起来，碧石顿时无法动弹砸回水中。
长长银河般的水流滚入幽蓝火焰，连水雾都不曾留下便消失无痕。为首的鱼渡惨然叫一声：“我把水国玺还给您！请放过……”便戛然而止，泯灭于火中。
鱼的的惨叫声在山间回荡，歌颂着的女声渐渐消弭。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随着夜风晃动白灯笼，鱼渡整个种族连同河水一起消失了。
两山之间，只留下轻微的水声滴滴答答在寂静中响着，是合瑶山山上五条溪流还在汩汩下落，落到平地谷中汇做一股，成为曲梨水曾存在过的痕迹。
呼者低头看看手里的灯笼，又看看面前的场景，一时陷入了沉默。
“欸？”
他挠挠头有点茫然，回望着骆璇仪：“河去哪里了？”
面上一派不知所措的迷茫，但骆璇仪并不准备让他混过去。
“鱼渡偷了什么？它刚刚好像准备还给你了，只是话没说完。”
骆璇仪微笑道：“现在你知道他要还给你的东西在哪里吗？”
“唔！”
看看骆璇仪微笑的面孔，呼者当机立断把灯笼一抛，乖巧的一步滑过来跪坐在她面前：“对不起。”
这一下倒让骆璇仪有点懵，她不动声色问：“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因为……”呼者偷偷往上瞥了一眼偷看骆璇仪的脸色，“它偷的水国玺，是你的。”
也就是伯会霄的某样东西被鱼渡偷走了吧。难怪鱼渡攻击呼者，后面又急着将他们送走。恐怕是认出了呼者，以为呼者是来夺回水国玺的。
骆璇仪抱住双臂，低头好奇道：“水国玺是什么？”
呼者手指对在一起，嘟嘟囔囔：“想不起来了。”
“很重要吗？”
“好像没有，好像，又有。”
“汪！”
一旁的瘦狗过来凑热闹。听到这叫声，呼者浑身一抖。
“嗯，她是只跟我说过，要回收……”
瘦狗露出满面鄙夷，坚定地坐在骆璇仪旁边用目光谴责呼者。
“回收？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一双手掌颤颤巍巍举过头顶，呼者闷声道：“万、万年前？”
恐怕还要更久。骆璇仪从呼者的口气中判断出心虚。
“它长什么样？”
呼者额头抵在地上转，恨不得用头挖出一个洞钻进去：“想、想不起来了……”
“有什么功用？”
这次连回答都不用回答，呼者直接把脸埋进地上那块他用额头掘出来的土坑中。
一问三不知。如果呼者还记得那东西的气息，用神识一扫应该能找到。但别说气息，他连这东西本身的存在都忘记了。
骆璇仪抱着双臂，不由得为伯会霄叹口气。除此之外，还有点怀疑伯会霄的眼光。
究竟该怎么做决定才能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呼者来办啊？
不过既然水国玺是伯会霄嘱咐过呼者要回收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呢。这都算是天降到面前的机缘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你起来吧，先找出水国玺才是正经。”
听出骆璇仪口气里并没有怒气，呼者顿时满血复活，从地上一跃而起，抬起满面是土的脸：“哦！我去找！这就去！刷刷的！”说罢抬腿就往合瑶山跑，被骆璇仪一把拽住袖子。
“等等，我大概知道是在什么方向。”
骆璇仪还记得千万只鱼渡围拢的场景。它们围成弯月形将周围的光全都吸在身上，将身后河水彻底隐藏于黑暗中。好似对岸边进行全包围，实际上则有薄有厚，堵在正南方向的鱼渡数量，明显最多。
将死气在河床上铺开往南面探寻去，骆璇仪闭目细细感知。这条河原来是鱼渡统御的，按理说除了鱼渡之外应当没有其他灵物。就算有，也应当被呼者屠戮。
死气才延伸出去，骆璇仪就发觉空气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阻碍探查，死气反馈回的影像全都模糊不清。
但，骆璇仪还是从河床的中段捕捉到一丝细微的灵力。
她睁开眼，将呼者拽到身前。
“这边走。你在前面把灯笼提高点，尽量将周围照亮。”
呼者虚抓着手掌就往南边前进，仿佛灯笼就在手中，高高抬着手“照明”。瘦狗咬住被他丢到一边的白灯笼，跳上他的肩膀，蓝光这才将周围照亮。
骆璇仪与拢月跟在呼者身后。他们直接走在河床上，往南渐渐远离了背后的合瑶山。本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已经渐渐听不真切，面前忽而又响起水声。
火光照耀下，呼者满是兴奋地转过脸大叫：“快看！地上有个吐口水的大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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