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盈想,她已经好久没有同贺骁说过话了,也好久没有听见贺骁的声音了。每次一有事,来传话的都是阿陈,贺骁从来没有亲自出现过。
而她,对贺骁的记忆还是在除夕夜那时的,那个缠绵悱恻的吻上,尽管,过程并不愉快。
“子衿…你怎…”贺骁欲言又止,话头在咽喉处梗塞,就好像正在吃一颗浑圆诱人的汤圆,却又因为实在烫人,在舌尖上囫囵了一圈,便立马咽了回去。
芳盈不徐不慢的抬起了头,神色浅浅,声音淡淡,“子衿怎么了?王爷…”
贺骁失笑摇了摇头,“你…瘦了不少,脸上都没有什么肉了。”
贺骁说出这句话,芳盈却觉得自己的心上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似得,即刺又酸。
眼前的贺骁,许是在外历练久了,故此轮廓更加锋利了些,连带着眼窝与鼻梁都显得深邃了许多,整个人都带着干练与熟稔。
风尘仆仆带着灰尘,芳盈上下扫了一眼一袭黑衣,沉默静敛,与富贵模样不沾边贺骁,鼻头都酸了些。
贺骁的皮肤向来都很白,这下,却黑了许多,人也瘦了许多。就像一只之前锋芒毕露的雏鹰,在外头游荡之后经过了打磨,棱角磨去了不少,变得更加沉稳,变成了一只可以张开双翼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的老鹰。
芳盈摇了摇头,薄唇轻轻的抿在一起,“没有啊,只是很久不见了,王爷您看不习惯罢了。”
芳盈的话没有说错,也像是一把利剑,就这么明晃晃的插进来贺骁最软的心里头。确实这段时间,贺骁没有与芳盈见面,其一是监国任重,有很多事情都要让他自己亲力亲为,放松不得。二是李洁琼那边总是说身体不好,需要让他陪着,跘住了他的脚。
其三,确实是有他意无意避开与芳盈见面的。之前与芳盈那个纠缠的吻,完全的扰乱了他的心神,让他这么多年来一步一步建立的谨慎与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所以,贺骁也乱了好一阵子,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才决定了一个法子,就是尽量不给自己留出见芳盈的机会与法子。
毕竟,不见,就不会想,不想,就不会乱。
这次来见芳盈,贺骁也犹豫了很久,辗转反侧之间,大局当前,孰轻孰重,他发现躲不过去了。那躲不过去,索性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咳咳…”贺骁极其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慢慢的,就连贺骁都没有发现向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坦然自若的他,一面对芳盈,便会变得束手无策。
“子衿你坐着吧。”
贺骁指了指身边的空椅子,示意芳盈坐下。
待芳盈坐下后,贺骁这才正声说道,“今日本王来寻你,是有要事要与你商讨。”
芳盈抬眸,“有何要事?子衿一介女流,也不懂什么事,只肖王爷决定罢了,用不着同子衿商讨。”
“子衿…你这是怪这段时间本王冷淡了你?”贺骁也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芳盈依旧是保持着原有的表情,疏离,冷淡,仿佛与任何人都隔着天和地的距离。
“怎么会,王爷可是忘了,咱们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合作关系罢了…”芳盈咂了咂嘴,终于露出了一个稍显和煦的笑容。
但让贺骁怎么看,怎么都在里头找不到所谓的笑意。而在那明明如琥珀一般清透,却又似大海一般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存在着不解,动容,以及让贺骁读不懂的感情。
贺骁神色一动,“算了吧,本王直接同你讲了,想必你已经听阿陈说了这两日本王或许会来寻你?”
芳盈点头,“确实,阿陈告诉过子衿,但子衿并不清楚王爷来寻子衿到底是有什么要事。”
“你可知本王父王的立储诏书迟迟没有下下来?”贺骁挑眉,压低了些声线,棱角分明的五官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不寒而栗。
芳盈心里一直没有底贺骁来的目的,这下听贺骁这么一说,心里便摸到了那块底,“子衿知道。”
“子衿你认为,这是为何?”贺骁用清晰的直接敲击着桌案,发出了即规律而又清脆的敲击声,为这越发压抑的气氛做配似的。
芳盈依旧保持着唇角的笑意,“子衿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子衿你在本王面前,还要跟本王隔着一层纱?”
芳盈凝视着在自己面前,尽管坐姿略带慵懒,但依旧将脊背立的挺拔的贺骁,“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那子衿也就直言不讳了,若是有说的不甚妥当的地方,也请王爷您指点明白?”
“嗯…”贺骁满意点头。
“子衿认为,王上他…之所以迟迟不肯下立储诏书,是觉得愧对于太子…贺成罢?”芳盈这么说道。
芳盈之前就与青儿讨论过,观察目前的形势,从大局来看,东泱王最好的决定就应该是尽早立储,且立储对象是贺骁。第一,因为贺成母族一直导致的人心惶惶,立储能够安定人心。第二,贺骁的威望无论是在百姓面前还是官员面前都得到了提现,立贺骁为储君,只能是众望所归。
而东泱王不肯立储,这边没了外力的阻碍,那么就是因为内因了。毕竟东泱王也老了,人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子嗣自相残杀,最想看见的就是一家能够和和睦睦。而自己的儿子因为母族之事得到牵扯,所有人都逼着自己将自己的儿子给废除流放,这是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是不会觉得开心的。
东泱王也是人,他先是王,再是父亲,故此,他定也是不乐意的。偏生最早发现贺成母族做官商勾结之事的还是贺骁,消息也是从贺骁那处穿出来的,高官们推崇的对象也是贺骁。怕是在东泱王看来,这完完全全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同时也是伤了一个父亲的心。
故此,在芳盈看来,东泱王一直不肯下召令,这些个原因很是重要。
话一说完,贺骁便也陷入了沉默当中,半晌都没有发生,偌大的大厅,只有院子外头传来的正在刨墙角的夜猫的喵呜声。
“王爷…”芳盈试探的唤了一句,见贺骁不说话,芳盈心里头一下子也失了底。毕竟贺骁还是贺骁,芳盈怕自己一句话就将他给得罪了,犯了他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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