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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小说网 >> 谢谢我们的时光 >> 黑暗的尽头

“大民,我来了。你怎么没等到我就自己走了呢?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没过呢!”苏珊抱住丈夫,她压到一截空无一物的袖子。她用手捏捏袖管,“你的左手呢?你经历了什么啊!你疼不疼?你怎么了?”

苏珊抱住林成民的尸体,分开才两三天,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撇下她们母女走了呢!

“珊珊,大民为了救豆豆母子,受伤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豆豆也跟着他去了!你节哀顺变!”

苏珊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她依旧跟丈夫说着话,“大民,我们的女儿小雅出生了。眼睛长得很像你,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好不好?我把她抱来。”

“珊珊,小雅出生那天。护士偷偷把小雅抱给大民看了,他见过自己的女儿……”

“你见过怎么还忍心离开呢!大民……我们的女儿多漂亮!她会是个可爱的孩子……你起来,你要陪她长大的……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带大她,你起来呀!”苏珊企图把林成民拽起来,“大民……”

“珊珊,你别这样。大民走了,你让他安心地去吧!你还有小雅,小雅在等着你呢!”卢慧这几日管着苏珊的一切事宜,哥哥在家里负责安慰妻子和岳父岳母,卢家眼下都乱了套了。

苏珊只管流泪,女儿到来的幸福填不满这个黑洞一样巨大的伤楚。和大民的日子才刚开始,幸福太短暂!

“你们出去吧,我想和大民呆一会。”

江小曼拉开卢慧,“珊珊,我们就在门口,你有事就叫我们。”

“大民……”苏珊的心撕裂肺般疼痛,这个人苦等了她三年,好不容易两人结婚。结婚的这一年里,他们没红过一次脸。只要是她说的话,大民没有不说好的。

苏珊抱着丈夫断掉手臂的空空的袖管,心痛到几乎要昏厥。

“豆豆也跟你走了吗?你要好好带他,他是个乖孩子。”

“亲爱的,一路走好!”

苏珊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这里真冷啊!5月的南方怎么会有这样冷的地方!寒冬腊月也没有此刻更冷。

这条窄窄的通道好长啊!明明亮着灯,为什么还这么黑,看不到尽头,找不到出口?

江小曼和卢慧不是应该在外面吗?怎么没人了?

空荡荡的通道只有苏珊一人的脚步声,“哒——哒——”,她不知道还要不要走,要该往哪走。大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路还很长,长到无穷,天还很黑,尽头有一点豌豆大小的灯光,苏珊就朝那走去……

“应该醒了吧?都睡那么久了。孩子该饿了。”

是江小曼轻轻说话地声音,小雅在她怀里睁大双眼四下张望,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饿了。

苏珊从停尸间的门一跨出来就倒下,躺了两三个小时还没恢复神志。

“哇——哇——”

小雅饿得不行,哭出了声。

苏珊突然坐了起来,把病房里的人吓了一跳。

江小曼走进她,“珊珊,孩子饿了,你给她喂两口吧!”

苏珊接过孩子喂奶,面无表情,不哭也不笑。

一天后,苏珊回到家里。母亲叹命运的不公,不敢在女儿面前表露出来,私下里不知流了多少泪。苏欣得到姐夫去世的噩耗,连夜赶来陪在姐姐左右。

林成民和豆豆的遗体火化后,依照家里老人的意思,把骨灰撒向大海。

苏珊的心早死了一半,每天除了给孩子喂奶,就坐在窗口望向小区的大门,呆呆的,问她话也不应答,像傻了一样。

“珊珊,我和你爸爸年纪大了。再经不起折腾,你要赶快好起来呀!孩子。”苏珊的婆婆劝着她,“大民知道你这样,他也走得不安心。”

“珊珊,小雅还小,你看开些!”母亲这样劝解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可女儿一句也听不进去。

两位母亲对视了一眼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她们每天陪着苏珊,一步也不敢离开,怕她做傻事。

小雅会笑了,会爬了,会站了……苏珊每天依旧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春夏,分不出冷热。林成民走了快一年,苏珊竟然一次都没梦见过他,他连一个梦都不肯给她吗?

苏珊来到一片沙滩,太阳是暖的,风是暖的,连冲刷着苏珊脚丫的海浪也是暖的。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向她走来,走近了,再近了,竟然是大民。还是他平时的装束,酷酷的,痞痞的。

“大民,你回来了?”苏珊张口问。

“嗯,回来了。”林成民挨着她的身边躺下。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我出了趟远门,你过得好吗?我的珊珊。”

“我不好,因为你不见了。”

林成民抓着苏珊的手放到他的心口,“我就在这里呀!”

苏珊握紧丈夫的手,再捏捏他的脸,皮肤光滑温润,带着温度,好真实!

“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们连蜜月旅行都还没去,我可舍不得走。”

“你说的,不许哄我。”

林成民对她笑笑。又一浪花打过来,苏珊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水珠溅了两人一身。

苏珊想起了女儿小雅,丈夫还没抱过呢!

“大民,我带你看看小雅。她长大了,眼睛像你。”

“我的孩子自然像我。”

海上漂来一个摇篮,小雅就坐在里面。她的手抓住摇篮的边沿,那对清澈明朗的眼睛看着苏珊,用稚嫩的声音叫道,“妈妈,妈妈。”

这是女儿第一次叫她,苏珊感到吃惊,“小雅,你会说话了?”

苏珊抱起女儿,“来,宝贝,叫爸爸,这是爸爸!”

苏珊指着身旁的人,可哪里还有人在?

“大民!大民!”

“我就在你身边……我看着你……”一个渐渐消失的声音从海上传来,苏珊伸出手去捞一把……

“扑通!”苏珊从床上翻滚下来,额头磕床边的小柜子上,鲜血直流。

“妈——妈,妈——妈——”女儿扶着床沿,站在床的另一侧叫她。

女儿竟然真的会说话了!她是睡了多久呢?女儿一下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牙牙学语的娃娃?这一觉太长了,是时候醒来。

苏珊找到医药箱,用卫生棉对着镜子擦擦额头上的血,然后消毒止血。整套动作和在医院工作时的操作丝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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