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沫儿离开了白灵,决然的独自走入出口,出口没有光线照射,只是在她的身后,是在巨大的角斗场的倒影,是夸张的狮虎雕塑投射出来的黑暗影子。
偌大繁华的建筑里只剩下白灵一人,还有角斗场那赭黄色的墙体,破损不堪的拱形窗户,还有透过这些窗子,隐约可见到的看台与眼下已是死寂一般的角杀场地之外,真也就没什么了。
……
白灵委屈的斜靠在河边的栏杆上,只感觉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就连那刚生长成的树枝,也在春寒中无力的垂着,好像也在为他叹气。
抬着沉重的步子,他往家的方向走,沿途那讥笑的孩儿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懦弱。那笑声伴随了他一路
刚进家门,一只破鞋就摔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母亲——一个四十六七岁的妇女,还没从里屋走出来,就对他劈头盖脸的训斥
“你个好死不赖活的,还知道回来,你父亲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才给你找的活你不去,即知道四处浪荡……”刚拾掇过生鱼的手掐了几下白灵的脸,又腥又凉又疼,很让人难受。
“白让你读了书,让你去学堂打下手你不去,让你去六叔的猪场你不去,让你去学木匠活也不去,还指望着你读完书知书达理,好好的找个媳妇,可你呢……天天丧着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一边说骂,一面用湿漉漉的手掐着白灵的肉。
白灵混混沌沌的说“我想要的,不要我……”
白母大怒,厉声说:“你想要谁,咱们就是农民,你想要谁,高不成低不就,高的咱家高攀不上,低的你还不能找一个吗,什么狗屁,天天想那些没用的。”
“你们是……我不……”白灵嘟囔着一些东西。
“你说什——么——”白母说着方言,狠狠的揪住白灵的耳朵。
白灵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将母亲的手推开,用尽最大的力气怒吼:‘你们是狗!我不是狗。’本来白嫩的脸庞此刻涨红成了大枣,颤抖的双唇在极度激动的心情下吐字:“你们当了一辈子下等人,我不要当了,我当了下等人,一辈子当狗……再娶一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是狗……全是狗!”
白母被白灵的爆发吓呆了,长着大嘴,登登退后两步,然后无力的坐倒在地,大声哭泣,怒斥孩子的不孝,又自责自己的无能。
“.……我跟你父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们对不起你……
“”我们哪有本事……”
“就指望你读书有个好出路,但是又没出路……”
“你刘爷爷那本来有门路让你进青年军…….但是我和你父亲畜生,没本事让你进去……”
“两万钱币……我和你父亲攒了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
“.……”
……
白灵从来柔软善良的内心在这一次爆发和这一声声哭泣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而且,碎掉后,再也无法粘连起来。
对于夏末这种沿袭数百年的王族来说,普通人的命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
务农者止于小富。
小富者止于中富。
中富者止于大富。
大富者止于牢狱。
对于夏末王族的普通居民来说,最好的、最受人敬仰的门路,是进入王族的基层政务小吏,当然,因为那象征着高高在上和稳定的后盾,官吏团队在几百年里各个小家族互相纠缠,眼下已经有二十万之众,即使再想进去,虽然不是可能,但也不过是淹没其中的一员而已。
比小吏此等的,就是王族的警卫军团——狮子团。能进入狮子团的人,可以衣锦还乡,可以受到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儿童的敬爱,因为那象征着权势。狮子团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急速膨胀,从东帝国刚开始时的一万五千人,膨胀到四十万人,而且还在迅速扩张。后来狮子团新拓建了青年军,为的是让那些因为水泼不进的狮子团核心军队实在无法接纳的人有容身之所,然而两万钱币的贿赂费用又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虽然在这片广袤和曾经富饶的土地上,做任何事都要讲送些好处,可是小吏、狮子团的诱惑实在太大,刚出现一个空缺,就有至少一万人在抢夺。这一万人,即使搞个竞价拍卖,他白灵也一百年排不上队。
这一晚上,白灵彻夜无眠。
第二天,他没怎么吃东西,始终在床上躺着。
白母很担心,以为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不断的嘘寒问暖,但是此时白灵已经成了个铁桶,什么话也钻不进他的耳朵,什么哀求也融不进他满满当当的思想。
到第三天晚上,不吃不喝的白灵在出远门的父亲回来后,终于恢复了活力,痛痛快快的把母亲做的鱼吃了,还少有的和父亲喝酒。
父母笑逐颜开,以为儿子终于想通了一切。
白灵在热酒中,的确是想通了一切
鹦鹉宫有房间多的他数不清,能透过琉璃窗户,看清里面亮着亮堂灯光的房间,和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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