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吉利德心中清楚,他们的关系始终游走在危险的边缘。
按照血脉来算,他确实是马雷基斯的子侄,他们同出马尔萨纳斯家族。只是,他的祖先为了避免纷争,抛弃了纳迦瑞斯的宣称,南下建立了泰伦洛克王国。正因如此,贝尔-夏纳才能在折中的局势下被推选为凤凰王,成为奥苏安的第二位统治者。
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喜欢折中。
然而,最终……
王朝倾覆,血火弥漫,泰伦洛克王国的士兵曾在艾纳瑞昂的旗帜下奋战,却在大分裂的浪潮中沦为可笑的仆从军。
而如今……
他执掌一支集团军,杜鲁奇陆军体系中集团军一共就20个,虽然他的集团军不满编,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血脉的仇恨,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弭。
吉利德始终铭记,他不仅继承了祖先的血统与荣耀,也背负着那份未曾被湮灭的宿命。他清楚马雷基斯的冷酷,也见证了这位巫王如何用铁血统治杜鲁奇。
他们的关系,注定无法简单定义。
既是教导者,也是操控者。
既是战友,也是棋手。
既是某种意义上的亲族,也是命运彼此交错的宿敌。
即便是现在,当吉利德站在突袭舰的甲板上,紧握着手中的旗帜,俯瞰下方无尽的军阵,他依旧无法解答那个始终萦绕心头的问题……
马雷基斯究竟将他视为亲族,还是只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狂风呼啸,撕扯着他的披风与盔甲,突袭舰在气流中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他听到了操控突袭舰的术士猛地爆发出一串刺耳的诅咒。
他向下方看去,一个个庞大的防空气球正缓缓升起,钢索交错,沉重的铁链在空气中晃动,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之网。一旦突袭舰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漂浮的障碍物缠住,甚至直接被扯下天空,坠毁在地。
“操纵帆面!开始左转舵!”术士厉声下令,控制着舰体向侧方滑行,试图避开升起的屏障。
突袭舰在气流中剧烈颠簸,船体不时发出沉闷的抗压声。吉利德稳住身形,神色冷峻,并未感到丝毫意外。战术手册上明明白白写着,当桥梁正在架设时,升起防空气球,用来阻拦可能存在的空中威胁是标准战术。
如果硬要说是意外,那便是……
他与这艘突袭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也知道,这次行动的风险非常大。
失败,是正常的,毕竟这太过莫名其妙了,一个只存在于历史中的家族,竟再度出现在泰伦洛克子嗣们的视野中,而且站在杜鲁奇一方。
但真正的危险,不是失败,而是被扣押、被俘。
如果他被活捉,那么他将成为杜鲁奇军队第一位被俘的高级指挥官。
这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乎杜鲁奇的士气与荣耀。战鼓擂响,刀剑出鞘,精灵之间的战争绝不容忍软弱。
如果他落入敌手,马雷基斯必须给杜鲁奇们一个交代。
如果他落入敌手,杜鲁奇必须对阿纳海姆展开全面进攻。
如果他落入敌手,阿纳海姆恐怕逃不过一场血与火的屠城。
而一旦屠城,战争的残忍度将被直接拉高,基调定下来后,未来的局势将变得不可控制。
“你想清楚了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也是马雷基斯和菲斯维尔问他的原因。
他在来时的路上不断思索,而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已没有回头的可能。
而且,这不就是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吗?
就像艾萨里昂在归返奥苏安后开始整军备战。就像贝尔-艾霍尔在回归奥苏安后,又重新踏上纳迦罗斯的土地。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价值。
而他的价值,不是靠施舍得来的,而是靠主动争取来的。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与外交的胜利,更关乎泰伦洛克王国的未来。
吉利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刻,他已是赌上一切的人。
突袭舰在半空中悄然滑行,铁锚未曾落下,舰身只是轻盈地掠过阿纳海姆的城墙,在最后的瞬间猛然升空,调头离开。
吉利德的靴子踏在古老的白色城墙之上,石砖依旧光滑,铭刻着昔日荣耀的雕刻在阳光中泛着微光。
阿苏尔们没有动手,用来拦截的鹰爪弩炮并未启动。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旗帜。
那是一面古老的旗帜,承载着某种被遗忘的荣耀,是曾经属于泰伦洛克王国的象征。而如今,它被他握在手中,站在阿纳海姆的城墙之上,如同一道古老的预兆,像是时间的裂隙重新打开,让过去的影子重叠于此刻。
泰伦洛克的子嗣们站在他面前,他们的铠甲仍旧明亮,披风在海风中飘扬,他们的长剑依旧锋锐,目光依旧坚定。然而,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轻蔑,只有难以言喻的矛盾与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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