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乌斯当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埃利昂始终认为,接下来的灾难是由他亲手引发的,他不应该在德拉纳克的第三集团军从森林涌现出来时向奥苏安求援,更不应该在求援之后,选择打开城门,放弃抵抗,与杜鲁奇为伍。
这是一种道德的折磨,一种来自内心的困扰。
他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导致阿纳海姆战局崩溃的关键,甚至可能是未来战争的催化剂。
然而,达克乌斯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眼神沉静,语气冷峻,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接下来的海战是必然的,是既定的……除非……你们早在很久之前就放弃阿纳海姆!”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旷之地,没有一丝得意,也没有半分骄傲,更没有卖弄,只有绝对的理性与现实。
“但你们认为这可能吗?”他看着埃利昂,也看着这些阿苏尔军官,目光如刀锋般锋利,一词一句地问道。
军官们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最终,他们纷纷摇了摇头。
放弃阿纳海姆?
这不可能!
没有理由!
这座城,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根基,是他们曾经誓死守卫的土地,哪怕再怎么质疑自己的立场,他们也无法否认——他们不可能会在一开始就放弃这里。
达克乌斯微微颔首,嘴角的弧度极轻微,眼中浮现出一丝深邃的光。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接下来的海战是既定的。你们不需要被道德枷锁所捆绑,无论你们是否向奥苏安求援,阿苏尔的舰队都会出现在阿纳海姆。”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语气平稳且自然。
“自我介绍一下,达克乌斯·地狱之灾。”
没有惊愕,没有倒吸冷气,甚至没有任何过度的情绪波动。
军官们早已听过这个名字。
在面对吉利德时,他们就听他整天念叨『达克乌斯如何如何』,那模样,简直像个虔诚的狂信徒一般。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除了少数几个昨晚参加宴会的高级军官之外,其他人在来这里的路上,也早已知道达克乌斯的存在和到来。
所以,他们只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达克乌斯向前一步,走向一名神情有些僵硬的军官,伸手与他握住。他的力道稳固而有力,并未过分施压,也没有故意展现任何凌驾感,但仅仅是这种稳定的握手方式,就足以让对方感受到他的意志。
“你来自哪?”他开口问道。
“塔尔·奥瑞安。”军官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低声答道。
“你是长子吗?”达克乌斯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军官摇了摇头。
达克乌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向下一个军官走去。
接下来的对话变得流程化,他的每一次握手,都会伴随着一连串简短而精准的问题。
“你来自哪里?”
“你在家中排行第几?”
渐渐地,军官们不再等他询问,而是在握手时主动自我介绍,甚至开始相互对视,观察彼此的反应。
他们的拘谨感在不知不觉间有所松动,尽管仍有戒备,仍有疑虑,但在这样的交流中,他们的神态开始变得自然,开始渐渐接受,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新的立场之上。
他们曾是阿苏尔的军官,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曾视杜鲁奇为死敌。
但现在,他们站在这里,在与达克乌斯握手,在向他报告自己的家乡和身份,在接受新的秩序。
战争的进程不可逆转,而他们……终究要在这片风暴之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事实与达克乌斯所想的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杜鲁奇在一开始没有对阿纳海姆展开围攻与屠戮,没有制造出所谓的『真·开门红』。
这些阿苏尔军官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
他们的未来,或许会成为吉利德、贝尔-艾霍尔、艾萨里昂这样的存在,而他们终将回到自己的家族中,向长辈和同辈讲述自己的经历,试图改变他们的看法,甚至影响未来的决策。
而且,没有什么比一个精神焕发、意志坚定的他们站在家人面前更具说服力了。毕竟在他们家人的眼中,他们可能早已战死沙场,或者沦为杜鲁奇的阶下囚,忍受非人的折磨。
一种惊人的反差感……
而且,不止家人,阿苏尔的军官通常是贵族,与其他的贵族沾亲带故,在战场上保不准遇到熟人。
“所以,你们不必背负道德的枷锁。”等与所有军官一一握手过后,达克乌斯摊开双手,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接着,他抬手指向天空,指着那仍悬挂在半空中的烈日——索尔,“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一名军官迟疑着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继续,支支吾吾,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不知道你们是否察觉到了?精灵在衰落。而衰落的原因有很多……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精灵彻底走向毁灭。”达克乌斯看了军官一眼,语气仍然淡然,但话语中却带着几分不容辩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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