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四下都静了。
李道玄看着李岳阳。三人都看着李岳阳,谁也没说话,终于南乡子开口缓缓道:“你师父授你清明剑,是对你予以厚望,望你能够担起天下道义。你如今溺于情爱,可曾觉得辜负师门所托,对不住你手中的清明剑?”
谢仲春闻声显然有些诧异,南乡子的『性』子他是清楚的,这番话真不像是他能说的,他下意识看向南乡子,一看见南乡子的神『色』他就意识到南乡子是在试探李岳阳。
李岳阳果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她低身捞起衣摆跪下,“禀掌教真人,弟子也曾觉得,此生该是孑然一身仗剑云游,儿女情长不过是累赘。可后来弟子觉得,大道并非无情,二者并非不能够两全,一个人走这条路,弟子觉得孤单,哪怕今后名垂道史也是孤单。”她看了眼自己的手,不卑不亢道:“弟子能够握住玄武二十四剑,也希望能够拨动心上人的心弦。”
早就听见动静偷偷躲在门外的阿都闻声忽然怔住了。
殿中,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少年人的真挚情感,有着撼动山海的力量。
李道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岳阳,他看着这个放肆又不卑不亢地地对着师长说着心中所愿的女弟子,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好像已经有些久远的事情。
今夜是李岳阳与谢凌霄成亲的日子。
李道玄坐在殿中。谢仲春与南乡子坐在一旁喝着茶聊到了这些事,他们俩聊了很多,从李岳阳一直到过去他们那一辈的少年时,最终又仍是转回了这群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弟子身上。谢仲春低声道:“明明都感觉他们都还小,岳阳刚上山的样子还在眼前,那时候她才一点点高,”他用手划了划,“这一转眼她都已经想着成家了。”
南乡子道:“你心中只想着李岳阳,也不想想凌霄?”
谢仲春直接道:“想他做什么?他那时候整日就知道跟着孟长青胡混,就没像话过,岳阳能看上他我才是想不明白。”话音一落,四下都静了,谢仲春也是说完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提到了孟长青,一下子没了声音,南乡子也反应过来,两人下意识地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好像是没什么反应,仍是静静地坐在原地。
过了半晌,南乡子这才接下去道:“说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孟长青与那邪修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仲春皱眉道:“提他做什么。”
南乡子看了眼李道玄,可能是觉得谢仲春说的有道理,又见李道玄没什么反应,便没有再提这些了。终于他低声道:“过两日是除夕,这雪一下,再过一阵子便要开春了,日子这一天天过的是快,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
谢仲春也道:“日子是真的快。”
李道玄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山中岁月的流逝。他的手边摆着□□书,道书漏出一点青『色』发带的边,褪了『色』,隐在烛光中看不分明。转眼间,两年都已经过去了。李道玄终于缓缓地捏了下袖子。
山外,玄武弟子们都沉浸在李岳阳和谢凌霄成婚这件事的离奇感之中不可自拔,一个个拎着灯笼在山上走,一边走还一边聊天。他们已经不是和孟长青他们同一代的弟子了,面庞多有陌生。
天寒地冻,这雪越下越大了,走着走着,几个弟子便开始喊冷,一个稍年长的弟子便对着周围的师弟道:“几年前的冬天,有一天晚上,玄武八百里山脉,所有的山上所有的花忽然都开了,那梨花银闪闪的全压在了枝头,弟子们都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看,大晚上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人山人海那是真叫壮观。”
几个弟子原是在山下玄武道观中,今年才上的山,他们听都没听过这事,下意识觉得是这师兄在吹嘘,“人间四时有常,怎么可能冬日开梨花?”胡扯也该有个度。
那师兄也不理会他们的质疑,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们慢悠悠道:“上山了便好好学着,这世上的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咱们这玄武山上,是真的有神仙。”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弟子,慢慢悠悠地负着手往下着雪的山上走了。
李岳阳与谢凌霄成亲,许多道门中人送来的贺礼都摆在紫来峰的偏殿,此时四下无人,桌子上的贺礼中多了一只漆黑的匣子,里面是一盒珍贵的镇魂丹『药』。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没什么声息。
长白宗,栈道上到处都是雪,夜里的祁连山不见什么弟子,冷冷清清的。
有几个守夜的弟子坐在山阶上聊着天。过两日长白宗要开一场门派比试,这是春南当地的宗门比试,与东临与其他地方的邪修都无关,但是届时会邀请其他宗门的修士前来观看。请柬已经全寄出去了。几个弟子都觉得,若无差池,今年的头筹必然仍是吴聆,只是不知道吴聆会不会上场,毕竟以今时今日吴聆的地位与修为,他不上场再正常不过。
祁连山上,几只白鹤悠悠地飞过满是雪的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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