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大力隔空将他甩了起来。没错,就是没什么好心情的甩:“何事?”
张敞摸摸鼻子,明明刚刚他在外面听着坛子公公禀了,主子故意又问,果然如小姨子预料的那样……
看着张敞当面走神、小眼四处乱转去瞅桌案上大片美人图的蠢样,君荣眼神一缩,脸色就沉了下来:“嗯?”
刚刚获准起来旁听的礼部尚书急忙提醒:“张大人,您怀中的木盒是?”
张敞恍然回神,乱七八糟地走上来,呼啦一下把桌子上那些千姿百态的贵女们的画卷推到一边,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盒子,取出里面的一轴小小画卷放在君荣面前,嘿嘿一笑,老老实实地退后。
君荣皱眉看了他一眼。礼部尚书也有些奇怪:“张大人,您不给殿下打开吗?”
张敞揉揉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君荣,含混不清地说:“那个,人家特意交代了,就让殿下一个人看!”
礼部尚书愕然,不会吧?这世上还有敢于在他家太子殿下面前矫情的女人?祖宗八代都活腻味了吧?
可是接下来,太子殿下冷漠的声音惊诧了礼部尚书的耳膜:“退下,都去外面候着!”
遵旨退出的尚书大人不由得偷偷看向一路神情诡异地摸着鼻子的张敞大人,看来之前他是太过谨慎了,这人看着只封了个富贵闲人,其实,以后还是要努力攀交才是!
所有人都退下了,空无一人的内书房里,君荣独坐斜阳中,面对着面前小小的画卷,神色复杂变幻,露出下属们想都不敢想的犹豫不敢的神色。
终于,他抬起手来,呼啦一下把岸上本就被张敞故意推到一边的美人图全数扫到了地上,还用一只脚踢了踢,踢得远了,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这才轻轻地调匀了压抑不住慌张不安的气息,缓缓地拿起了那一轴小小的画卷,稳住想要颤抖的手,慢慢摊开。
简单的三尺小画,没有人,只有寥寥几笔简淡的笔触晕染出几树雪地上的红梅。树干画得有些不够认真,梅花也画得敷衍,但却不影响一纸白雪红梅的清淡明艳、直入心扉。
白雪红梅……
君荣只看了一眼便猛地合上了画卷,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画轴,低头急促地喘息着,拼命平抑过快的心跳。
就在这只手的无名指,赫然戴着一枚酷似画上雪梅图样的白玉戒指。
真的是她!
张敞从不参合他选妃的事,突然说要给他献上人选,除了张敞那个不为人知的娶了六个夫郎的小姨子作怪,君荣想不到其他!
想到她要掺和他选妃的事,心头的感受谁能明白!
既怕,又盼,既心痛,又忿恨!
可是她自己都已经大婚了,一下子娶了六个男人,突然在他选妃的最后关头冒出来提醒自己她的存在,是要让他怎样!
曌国有她驱逐了那六个男人的消息吗?没有!
君荣自嘲地苦笑,他明知不可能的,不是吗?
可是既然如此,纳兰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努力地平息下自己汹涌而来的情绪,君荣面无表情地扬声:“张敞!”
张敞磨着边儿进来,远远地觑探着君荣的神色,腆着一张油滑的笑脸:“殿下看过了?”
君荣看着他笑容下小心戒备的神色和停留的距离,微微眯了眼。
张敞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搓着手干干地笑着:“呵呵,殿下,其实答不答应都可,都可……”
君荣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下压着的画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打开到底。这才看到原来画轴的最底下还有一句话。
是他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口气,一如当年的霸道——“给我正妻之位。”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凶名满天下的燕国太子心头经过了怎样的浪涌熬煎,他的喜、他的怒、他的痛苦、他的狂喜在这一刻无人知晓!
张敞小心等了半天没等来主子半丝反应,忍不住抬头偷看,就对上一双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冷眸。
“姓名、身份!”
“啊?哦哦哦,我家小姨子,纳兰。”这就是命中的鸳鸯啊,就像他和他老婆孟清雪……富贵闲人张大人再次内心无比感慨中!
君荣微微一震:“桃纳兰?”
“不是,不姓桃,就姓纳兰。”张敞赶紧解释,“不是内人的亲妹子,是结义的。她说本名叫纳兰蓝的。但蓝字是曌国这一代皇室的避讳,只有曌国太女幻九蓝能用,所以请殿下您看着办,名字而已,她说反正也就您一个人叫,对外用什么都行。”
跟他家太子一起商量着怎么合谋骗朝臣和天下人,这事儿他干多了,无感!
她要用“纳兰”的名字,嫁给他为正妻!可能吗?
君荣垂眸看向手中已经合起的画卷,眼中碎开深幽的黑色灿烂风暴——可以吗?他可以答应吗?
应该拒绝!他绝对应该拒绝!他应该立刻把她赶出去!伤透她的心,永不许她出现在他的面前!
君荣猛地睁开眸子:“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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