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台，一天的时间悄然过去。
当朝皇帝，也不再坐在观礼台上。
偌大一个国家，并非只有仙门大赛这件事重要，整个大夏数不清的公务需要处理，堂堂九五之尊自然不得闲。
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看比赛，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这也正是钧殊断言向芙蓉不适合为帝的原因。
让这位姑奶奶每天正襟危坐、批阅奏章、处理国事？
她可能第一天就掀桌子走人了。
当然，若她真耐着性子坐住了……
那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鬼知道这姑娘炸毛的时候会闹出什么惊天动静来。
皇帝虽未至，但下了朝的文武百官却来了不少。
一部分是真心热衷此道，一部分则是押下了重注，赌哪家夺魁、哪个弟子表现亮眼等等。
没了天子威仪震慑，看台上的氛围顿时轻松随意了许多。
官员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高谈阔论，唾沫横飞，与山下那些押注赌钱的市井百姓相比，除了一身衣裳，倒也别无二致。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两拨人。
一拨是以几位军中悍将为首的武官集团。
这帮武夫聚在一起，嗓门洪亮，拍桌子瞪眼，争论着哪个弟子招式更猛、哪家仙门战术更狠，唾沫星子横飞，好不热闹。
另一拨，则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当朝左相陆景。
此地大半文臣，无论品阶高低，都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围拢在陆相爷周围，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试图在相爷面前露个脸。
话题自然围绕着宰相大人那“慧眼识珠”“知人善任”的旷世奇才。
陆景，布衣寒门出身，毫无根基背景。
他一手扶持的“十六洞天”，起初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
在陆相麾下经营十数载，本届仙门大会，十六个门派中，有十二家参与了四海大选，竟有六家成功杀入百强争霸！
整整一半的入围率！
这份成绩单，足以亮瞎所有人的眼！
周围的官员们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将这一切归功于宰相大人的伯乐之眼、栽培之功。
平心而论，这还真不算纯粹的拍马屁。
以一介布衣之身，无根无基，仅凭宰相权位和资源，便能在十数年间培养出如此庞大的、具备争锋九天十地实力的势力，这本身就是一件近乎传奇的伟业！
然而，即使面对潮水般的赞誉，陆景的脸上依旧不见丝毫喜色，反而微蹙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光幕中杨毅的身影，若有所思。
“斩妖阁杨毅。”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咀嚼这个名字。
昨日杨毅一人独灭灵蜈宗联盟三队的战绩，已让他印象深刻。
此刻见其又孤身游弋在焱炎山联盟活动的区域，陆景心中的关注度自然提到了最高。
“相爷！”
旁边一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员立刻小声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慨，
“这杨毅行事未免太过跋扈！
“昨日针对灵蜈宗等三家，今日又盯上焱炎山他们，分明是刻意针对相爷您麾下的势力！其心可诛！”
“不错！”另一人马上附和，“灵蜈宗是功法被其克制，才遭了毒手！今日对上专修火法的焱炎山，还有机关门、兴业门相助，定叫这杨毅碰个头破血流！”
“哼，整日脸上挂着那假惺惺的笑容，看着就让人生厌！”还有人趁机贬低杨毅的人品。
“……”
杨毅虽顶着个“御弟”的虚衔，但无实权官职，在这些人眼中终究只是个江湖草莽。
为了讨好宰相，踩上几脚毫无心理负担。
谁知陆景话锋陡然一转，淡淡道：
“此子天赋卓绝，心性沉稳，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确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
“若焱炎山败于他手，倒也不算冤枉。”
“呃……”周围官员瞬间卡壳，但反应速度堪称光速！
“相爷慧眼如炬！”刚才骂杨毅跋扈的官员立刻重重点头，满脸堆笑，
“下官细看之下，这杨毅果然龙章凤姿，气度非凡！
“不愧是陛下亲封的御弟殿下！”
“正是正是！”另一人无缝衔接，
“相爷麾下的焱炎山亦是英才辈出，双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必是一场龙争虎斗！
“无论谁胜谁负，都足以传为佳话！”
“下官早就觉得这杨毅眉目清朗，气宇轩昂，一看便是福缘深厚之人！”贬低人品的官员此刻脸上仿佛能开出花来。
官场变脸，炉火纯青。
这无缝切换的画风，在外人看来或许荒诞，在这个圈子里却是生存本能。
只有一些官位不低，无需讨好陆景的当朝大员，此时心里在冷笑。
这些官员，满脑子见风使舵，把陆景当成喜怒形于色的蠢蛋吗？
在公开场所跟陛下唱反调，若是陆景就只有这种格局，早就被玩死了。
一个个不合时宜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审视适度都不会，陆景跟他们交谈，也是为了维持体面，根本不可能重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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