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邵中瞳孔一缩。
眼中闪过狂喜。
但他缓了缓，还是蹲下身，看着刘秀君的的双眼。
语气放得无比温柔。
“真想好了，不后悔？”
刘秀君看着眼前年近五十，但头发依然乌黑浓密，五官线条仍然凌厉分明，眼神更加明亮锐利。
没有丝毫老态和疲态迹象的男人。
内心忍不住暗叹，岁月果然优待他，没有为他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和有魅力。
也难怪……
京城还有那么多世家贵女梦想着嫁给他。
亦或者，连名分都不要，也愿意为他生孩子。
这个男人，顶级家世，顶级皮相，顶级能力……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
本该值得这世间最好的配置。
但他偏偏是个极为重情之人。
姐姐骂得对，自己之前委实是太过不知好歹，也太没为他着想了。
“嗯，想好了，不后悔！”
刘秀君将手覆在他脸上，细细描摹他的五官，脑中浮现出当年初见时那个沉稳又带着一点害羞的面孔。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为这张脸所倾倒和着迷。
曾经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能与他正常的结婚，然后生儿育女。
虽然中间起起伏伏，坎坷半生。
但绕了一大圈，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她现在，应该是圆了年轻时的梦。
刘秀君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有种突破迷障之后的清明感。
“给你生孩子，我心甘情愿。”
“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在那么保守的社会环境下，瞒着你，偷偷把如意生下来。”
“当时，我就想好了，即便如意一辈子都不能叫我妈妈，我也不会后悔。”
付邵中神情有几分动容，“是我不好，当年，让你受苦了。”
“不苦！一点都不苦！”
刘秀君摇摇头，神情陷入回忆中，脸上带笑。
“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如意胖嘟嘟的小脸蛋时，我都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生活再苦再累，压力再大，只要看到她，想到她，我就浑身充满了动力。”
她转头看向他。
“邵中，我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一句谢谢？”
“谢谢你当初走进我的生命中。”
“因为……如意是我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刘秀君的大拇指，在付邵中唇边轻抚。
一天过去，他唇边又冒出一些青胡渣。
硬硬的……
扎扎的……
有点硌手。
可他的双唇，却又出乎意料的柔软……
就像付邵中这个人一样，表面看着坚韧强悍不好惹，有时候还有点邪气。
可他内心却比谁都柔软和正气。
刘秀君的眼眶中，泛起一丝雾气。
“这次……是我着相了，钻进了牛角尖，也忽略了你的感受。”
“邵中，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付邵中快速眨了眨眼，压下涌到鼻腔的酸涩感。
脸颊在对方手中依赖地蹭了蹭。
“不，秀君，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那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辜负你……”
当年，如果他能再细心一点，就不会让她独自承担未婚生子的压力。
回国前，如果他能再谨慎一点，就不会让她落入无良导师的陷阱，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
甚至到了今天，如果不是他没有处理好与家人的关系，她也不会忧心忡忡，连已经怀上的孩子都不敢要。
都怪他……
都怪他……
刘秀君眼眶微红，将付邵中的脑袋抱入怀中。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以前，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没过一会，她就感受到了胸前的糯湿。
刘秀君心中一惊。
想抱起对方的脑袋，看看他的脸。
但付邵中却拗着劲，把脑袋更往她的怀里扎了扎。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秀君认识付邵中二十多年，看见他掉眼泪的次数，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
想来，他今天一天的情绪，已经崩到了极致。
刘秀君心里又酸又涩，不断轻抚着他的头发。
是她错了。
她忘了，这个男人也是会疼……会累……会伤心的……
“好！”
良久后，一道瓮声瓮气的应答，才从她怀中冒出。
在一片红灯笼的朦胧灯光下。
刘秀君咧着嘴，无声地笑，但脸庞上，却滚下了两行热泪。
那是幸福的眼泪。
今晚是个好日子。
天清月明。
此刻，天边的启明星，眨啊眨。
石榴树上的小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着多情又喜庆的暖光。
树下。
两个人，一坐一蹲。
相拥在一起。
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构成了这俗世间最温馨和谐的一幕美丽画面。
……
不远处。
陆北城和江如意站在花园里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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