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本来还面带微笑的,此时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不见了,那些酒客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颇感不适,要不是此刻作书童妆扮,她已经掉头就走了。
贾环轻咳了一声道:“只不过突然间想到一个笑话而已。”
贾环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道:“姑苏城外有座山,名叫黛山,山上有个洞,唤作林子洞。”
此时下游方向果然有一艏十分漂亮的画舫迎面驶来,而且隐有丝竹声传出,几名妖娆动人的歌姬正在船上翩翩起舞。
贾环笑了笑,果真取下腰间的笛子,凑到唇边吹奏起来,一曲幽幽的《绿野仙踪》便袅袅响起,清幽,寂静,空灵,荡涤人心。
林黛玉哼了一声道:“也罢,若不好笑,加倍处罚!”
舞媚娘眼珠一转,咯咯地笑道:“这位小妹妹有所不知了,吹笛子其实跟吹箫差不多,只不过是横吹和竖吹罢了,奴家虽然不会吹笛,但深谙吹箫之道,跟你们家三爷交流切磋一下自是没问题的,小妹妹,还有你旁边这位小妹妹若想学吹箫,姐姐也可以教你们哦,保证你们家三爷喜欢。”
贾环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听古勿驳古,林姐姐难道不懂?”
贾环愕了一下,继而笑道:“那《长生殿》的手稿原是我卖给宝姐姐的,当时我还不知道买家就是宝姐姐,敢情宝姐姐还把那手稿留着,被你瞧见了。”
林黛玉面带微笑,抿着樱唇不作声。
林黛玉和贾环并不是第一次下棋了,在林如海养病的这段日子,两人几乎每天都下几局。林黛玉的棋力不弱,但跟专业段位的贾环比起来却还是有些差距,所以一开始输多赢少,不过不得不说,林黛玉的确聪敏好学,所以在贾环的陪练下提高很快,如今基本可以跟贾环杀个旗鼓相当了,虽然还是输多赢少,但胜负手一般在三子之内,假以时日,贾环还真未必能稳赢她。
由于朝廷要增加财政收入弥补辽东军费的窟窿,不仅提高了盐税,还准备增发二十万盐引,两淮地区增产六万引,现在的盐场产能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林如海和盐运使张一栋商量后,决定增开两座新盐场,而这几日林如海自感身体好了许多,便乘船出行视察,选取兴建新盐场的合适地点。
那些酒客猥琐的笑声让林黛玉更感不适了,赶忙拉着雪雁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首睇着贾环道:“环弟若真想上人家的船交流切磋,那我便不妨碍你了。”
林黛玉摇头道:“人家哪里薰香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转身往船舱行去,心想,下棋也好,省得这人站在船头上招蜂引蝶的,正所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小小年纪,若学了琏二哥那般贪花好色岂不毁了。
雪雁不懂下棋,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于是走到甲板上透气去了。
此时林黛玉眼帘低垂,似乎有点神思不属,偶尔抬头看一眼船头甲板上的贾环,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告诉我,当初那《长生殿》的手稿,后来为何会在宝姐姐手里?还有那《桃花扇》的剧本,是谁让我抄一份给宝姐姐的,你不爱提她,我偏提她。”
贾环还是第一次见林黛玉女扮男装,既俊俏又妩媚,倒是别有一般动人的韵味,便开玩笑般道:“林公子来得好,你看这泗水畔绿柳如烟,远山近黛,当真是景不醉人人自醉!”
贾环暗汗,不过林姐姐半含酸的语气倒是让他心头微漾,连忙跟了上去,笑道:“还是听林姐姐弹琴好些。”
林黛玉只好气道:“那你继续讲,我不插嘴就是了。”
林黛玉吃了一惊,只以为伤到眼珠子了,连忙紧张地凑上前查看,结果某人却笑嘻嘻地松开了手,眼珠子骨碌碌的,根本没事,气得林黛玉捏起粉拳便要捶。
林黛玉下意识地问道:“什么笑话?”
林如海轻咳一声道:“扫雪除尘,你们不用在此侍候着,且到外面顽一会吧。”
林黛玉顿时霞生双颊,羞恼地拂了贾环一袖子,后者顿时捂着眼睛哎呀了一声。
贾环不由皱了皱剑眉,这些风尘女子果然什么都敢说啊。雪雁虽然不懂,但见对方男男女女的均笑成那样,便知不是什么好话了,不由脸红耳赤,暗啐了一声:“呸,不要脸!”
于是乎,林黛玉和贾环二人便回到船舱的静室摆开棋局对弈起来。
贾环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眉目如画的林黛玉,不由心中一热,笑道:“林姐姐先告诉我你身上薰的是什么香,我再告诉你。”
由于林如海大病未曾痊愈,林黛玉放心不下,便扮作书童跟在父亲身边照料,而林如海这个人是比较开明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请贾雨村在林家坐馆,专门教授林黛玉的学问,可见是完全把林黛玉当成了哥儿来培养,所以此次出巡,允许林黛玉女扮男装随行也就不算出奇了,而且林黛玉向来体弱多病,也不事针线,整日窝在家里读书写字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林如海干脆带着她出来游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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