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身体还真不赖，并不是装的。
不要人搀扶，自己也能走，还走得不慢。
辽东大学的领导们以及与会嘉宾都很激动，不过他们可不敢像卫江南那样“不守规矩”，只能排着队等老爷子过来。
然后一一和老爷子握手，“热烈欢迎”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
轮到黄教授等人的时候，老黄可不敢再板着，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师爷”！
他是嫡系。
别人能随大流叫“老师”，他不能这么叫。
他叫南仁轩“老师”，那就是乱了辈分。下次师门同学聚会，看他那个正宗老师训不训他就完了。
没大没小，还讲不讲规矩了？
不料老黄虽然装起了“三孙子”，老爷子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问道：“小黄，听说你跟那个刁魁安一起出过书？”
黄教授暗暗叫苦，当此之时，也不敢否认，只能低声解释：“师爷，当时吧，是刁魁安主动来邀请我，我想着大家都是同行……当时也不知道他那么混账啊！”
得，幸亏刁教授已经被省纪委带走，要不然就凭这一句，刁教授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爷子训斥道：“亏你还是个刑法学教授，识人不明，什么眼光？”
“是是……”
老黄只能诺诺连声。
“对了，刁魁安呢？怎么不见人？”
老爷子来得稍微晚点，刚好错过省纪委带人走的“经典”一幕。
其他人就很尴尬。
卫江南在一旁解释道：“老爷子，就刚才，省纪委把他带走了。估摸着，问题小不了。”
“省纪委把人带走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便宜他了！”
我都还没骂呢，这人就不见了？
“知道我为什么专程来奉城走这一趟吗？”
老爷子也不着急进会议室，站在那里就说道。
以他在学术界的身份地位，他想在哪里演讲就在哪里演讲，谁都不能说个不字儿。老爷子可不仅仅是学术地位高那么简单，在体制内，他曾经的地位也是极高。
实权正部级离休。
检察院副检察长和法院副院长都干过。
目前都还挂着好几个法律研究学会荣誉主席的头衔。
“我就是来见小卫的。”
这一下，江南市长都受宠若惊，连忙朝老爷子欠身致意，表示自己何德何能。您老人家想要见我，一个电话的事儿，我还不得屁颠屁颠跑北都去送给您看个够？
“那个电视节目我看了，打得好！”
老爷子说话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都不能给他定规矩。
“亏你们还是研究刑法学的，刑法是干什么的？”
“就是打击犯罪用的！”
“一部不能有效震慑犯罪，制止犯罪的《刑法》，拿来有什么用？”
人群中没人敢大声喧哗，全都屏息静气，认真听老爷子说话，不少人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到底不愧是法学界的泰山北斗，一句话就能直击本质。
“你们啊，都自称在研究《刑法》，可我看啊，现在刑法学界的路子开始走偏了。一个个的，都在想着，怎么钻法律的空子，给犯罪分子洗清嫌疑，千方百计的为犯罪分子减轻罪责。《刑法》的本义，是为了让你们保护这些混账东西的吗？”
“咱们研究刑法，是要堵住刑法的漏洞，要拾遗补缺。”
“是要与时俱进，根据时代的变化而修改刑法的相关条文，让刑法和现代社会合拍。不合适的罪名，要及时废除，新型犯罪类型，要及时补充进去。”
“要让《刑法》条文更加完善，让犯罪分子的每一次犯罪，都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个才是我们这些刑法学者应该努力的方向！”
老爷子九十多岁了，精神头极其健旺，说话不但中气十足，而且精力也很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见他露出疲惫之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以为懂得多，高高在上，总想要搞一些标新立异的东西出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脱离了实际的玩意儿，你搞出来有什么用呢？”
“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子里，你吹捧我我吹捧你，搞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其实早就已经脱离了实际，搞出来的东西，说出来的话，普通群众压根就搞不懂，看不明白。”
“那你的这些研究成果，除了让你自己捞取资本之外，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对法治有什么贡献？”
“《刑法》和《民法》，本来就应该是最接地气的法律，是和国家运转，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法律。”
“以后啊，你们那个研究方向要改，不要总是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越往后越脱离实际，和人民群众越离越远。”
“那怎么行呢？”
被老爷子这一通训斥，所有人都不敢异议，只能连声称是。
“尤其那个刁魁安，一想到这个家伙我就来气。他根本就不配自称是一个刑法学的教授。已经完全逆变成为一个毫不利民专门利己的坏家伙。”
“他研究刑法，不是想着怎么为人民服务，而是以这个作为工具，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
“自私自利，至于极点。”
“这样的人，以及和他类似的人，你们以后要和这种人保持距离，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这样的家伙长期混在一起，你们也会受到影响。”
黄教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住点头。
其他专家学者也都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绝不会专程从北都赶过来，当众就是一顿好训。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算不得是老爷子的“嫡系”，但那又怎样？
不要说他们，就算是他们的老师，甚至老师的老师，在老爷子面前，也得乖乖挨训。
“以后啊，你们这些个研讨会，这会那会的，不能只请圈内人，还要请一些真正的执法者来参加。”
“比如说小卫这样的，就是典型代表。”
“他虽然不是研究法律的专家，但他凭着朴素的是非观，就能更加接近刑法的本质。”
“还是那句话，刑法的本质，第一是维护社会秩序，保证守法的人不受非法侵害；其二就是震慑罪犯，打击犯罪。”
“任何背离了这两条原则的所谓研究，全都是瞎扯淡！”
“都给我记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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