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敢说?”
“那……那分明是个不祥之物啊,我若说了,怕说破了天机,便要遭报应。”
“我这里还有七八钱八分颜色银子,若能不吝相告,自当奉上。”沈括急吼吼掏出钱来,边上徐冲摇头,眼看这汉子就说了,这钱花的多冤。
“嗨,既然先生慷慨我便说了,”他一把撸了沈括手上碎银,“前日我射杀一头野猪错过了时辰,突然春雷滚滚,返回不得家中。便躲到那里……破庙里,”他手相西北一指,“想避过雨再扛着那猪回去,我这两只犬,平日最怕雷,那日却跑到庙外狂吠,甚是怪异。待我出去时,看到了……”
那猎户此时脸上显现出的惊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是什么?”
“雷光下可见,是一面白色妖幡从云里飞出。妖幡一角还有火焰,拖着一道黑烟。”
“什么样妖幡?”沈括急切道。
“上面有字,然而小人却不认得字。”
“它掉在何处?”
“我见它就向西北去了,分明掉在那边林子里。两位若要寻,去那里就好。只是……”他瞄了一眼,徐冲带着佩刀,马鞍前还挂着一张弩和一个箭囊,“我见二位大抵是帅帐下、衙门里来作公来巡查的。单单这样两人双骑怕是不行,弩箭刀枪也不顶事,得多找些有道行的术士高僧,带上法器来才行。”
“多谢兄长,我们自有分寸。”
那猎户向两人作揖道谢赶紧离开,他也怕沈括反悔。往日里听说城里好人少坏人多,如今看傻人也不少,为了那样邪物肯出一块碎银两。
两人赶紧上马去那里去,徐冲却发现自己穿的短衣襟塞不进一只猫,倒是沈括的儒生袍子,衣袖宽大,就先给他藏在怀中。两人也不管城门关闭时间了,只顾先找到破庙,然后按照猎户指点方向再去找那“妖幡”。
一路找到树林,林子极幽暗也看不到深处,灌木丛生也骑不了马,于是下了马,徐冲带上弩箭后两人钻了进去。
两人在树林里转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沈括这才感觉钱花的有些不值,又开始纠结关城门的事情,反而徐冲更坚定起来。他很能识人,看出那猎户决计不是会说谎的人,因为刚才猎户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是他询问过的每一个见过帽妖或者傀儡的人脸上都浮现过的,那不是为了骗七钱银子就能演出来的。
“徐兄,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这树林偌大地方,也没有尽头?”
“不会错。我常在西北旷野里行军,最能辨方向。刚才那破庙正在这里南东面。而开封又在破庙东南,两地一线而至此。如果有东西被东南风刮走确实就应该到这里来。那猎户所言必然无虚。”
“然而城门却要关闭,不如先回去,明天再……”
“嘘!”
徐冲突然阻住他说话。沈括不明就里硬生生憋下后面的话,却见徐冲只盯着前面林子深处看,沈括也向那里看,却什么也不见。
“有虎狼?”他压低嗓音问。
“刚才有鸟雀腾飞,必然是受了惊,虎狼行走谨慎,不会惊起飞鸟,多半是人,走!先过去看看。小心脚下不要踩到枯枝。”
两人小心翼翼向前走,仔细避开脚下枯枝。只一会儿,便听到远处有人说话。这林子颇为幽静且空旷,声音传的很远。
沈括向那里望去,看到有两条人影站在一棵大树下。他抬头再看,看到一面巨大妖幡挂在了树上,树枝上还站着一人。树下两人穿着短小深色衣服,还蒙着面,看着就不像良善之辈。听飘来的声音,三人声音忽大忽小,有些激烈,似正在争吵,然而声音飘忽,听不清内容。
沈括也着急,虽然这老林子幽暗,然而再靠近些怕就被发现了,他回头时瞥到徐冲的箭囊。
“徐兄,把这个给我。”他压低声音说。
“这有何用?”徐冲只得把里面箭矢丢弃,把那箭囊给沈括。
“我知道一个名堂,叫做“箭囊听枕”。可以听到远处声音。”
“又是你那本《梦溪笔谈》所记?”
“正是。”沈括得意答道,“将来兄在军前,偷袭敌寨时也有用处。”
他用嘴对着箭囊吹气,然后对准远处,又将耳朵贴在上面。果然声音清晰很多。
“……你二人也都见到了,这招神幡果然在此。诸葛上人只掐指一算便算到了,分明真神仙也;你二人一路上对上人出言不逊,此刻该没话讲了吧?”树上人说。
“你只顾赶紧砍了树枝,取下神幡。你自回去交差,我们也另有差遣,啰嗦聒噪什么?诸葛上人固有大神通不假,然而为何做五雷法时,神幡却不见,飘落到此处?还得撒出兄弟们到这黄河边上阴森老林子里来找?若被官府先找到了又算什么神机妙算?”
“官府皆是蠢材如何先到?做这样诡诳之辩,以中伤高人,尔等还是不服啊。”
“非我等不服,这上人来投奔时日不久,那时就有人说不像是本教仙法妙旨,全是旁门左道的伎俩。本门从未听说有“五雷法”这般法术。则王在世时,常教诲外道不可重用也不可轻信,不可做香主以上职位。如今这诸葛上人和喻四郎,都是只是数年间半路入教,却凭借些外道法术升迁极快,竟当上了卦主,难免教众心中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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