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特调处早有针对神经毒素的治疗方案，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凌江玥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蔺峥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呼吸器，俯身在她已经降温的脸颊上吻了吻，走出Ⅱ区实验室，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他脸色疲惫，坐下后头深深垂下去，肩头两边的肌肉拉伸着，扭头时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蒋雨行打着哈欠路过，给了他一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苹果，说：“珈姐给你打电话呢，她那边发现了点问题。我告诉她江玥情况稳定下来了。”
“嗯。”他没心情说话。
从生日宴开始他就一直处在高强度奔波中，很多事情来不及反应就发生了，不等思考清楚就要紧急处理，脑子里至今事情重重，像重症感冒后没休息够，身体变成浑浊的脏水。
啃了两口苹果，他稍微缓过来点，给林珈拨电话回去。
“发现了什么？”他言简意赅问。
“Kyle死了。一枪爆头，死状凄惨。”听她的声音可不觉得是凄惨，倒是很轻松。
“其他人呢？”
“也死了，不过死亡原因不一样。在局里代号叫荆棘的人，Edward·Lawrence，枪伤并不致命，主要死因是变异真菌感染。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
“你开枪的时候知道在瞄准哪里射击吗？”
“能看见的知道，没法看见的只能猜到大概是哪个部位，沙尘太大。怎么？”他吃苹果的动作停下。
林珈吸口气：“我以为江玥说的能量中心是心脏，结果是眼睛。每个中枪的人都是一枪射入眼睛导致大脑破裂。”
“不过Edward的大脑因为有变异真菌的感染，反而保住了一条命，十分钟前才死于子实体的破体而出。”
蔺峥心里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大多数动物在红外成像仪下都只有心脏和眼睛是主要热成像点，射击眼睛也没错。”
他并不觉得有问题，凌江玥只是依靠特殊视觉系统，对自己认为的能量中心进行瞄准而已，又不是经过精密计算后有目的地射爆Kyle的头。
“我知道。”林珈当然知道眼睛也是热成像点。
“只是每个人都是眼睛中枪，几具没眼睛的尸体躺在我面前，看起来真的很像同一个变态杀人凶手连环作案的感觉。而且变异真菌就是针对眼睛寄生的，这太巧合了。”
蔺峥对她的说法皱眉：“那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只是提出我的疑问。可能是Kyle死得有点草率，让我忍不住多想。在我的预料里，他应该和我们纠缠到六七十岁直到被一种非常危险的史前生物反噬弄死。”
“而不是被我们一枪崩了？”蔺峥平静说，“不要陷入本应该和不应该的悖论里，事实就是我们借着救江玥的事和非法组织产生了明面上的冲突，Kyle确实死了。”
“居然也有你劝我别想太多的一天。”林珈笑说。
“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想太多只会是负担。”蔺峥放下那个吃不下的苹果，指节重重刮过眉骨，让自己更清醒点。
然后又问：“Kyle和Edward都死了，研究所还有人吗？”
“有，但好像都被变异真菌寄生了，目前还在做检测。”
林珈那边似乎进入了地下通道，声音变闷：“研究所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卷着某些档案提前跑路了，里面台风过境一样乱七八糟的。”
她还说：“你能想象吗，猴子和猪的嫁接体被泡在收容箱里，就放在地下通道的第一排，借调来的特案科成员都骂我们搞生物研究的人变态至极。”
蔺峥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问她：“你觉得他们出了什么事？”
林珈：“可能是内讧？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Kyle是个不把人当人的神经病，进了他的实验室还能再出来的，基本都是尸体——但江玥和凌江聿偏偏跑出来了。除了Kyle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我想不出来另外的原因。”
“我去问问凌江聿。”蔺峥拿起外套起身，准备上地面建筑去找人。
走过收容区时，谨慎心态还是让他多做了个安排：“把研究所的资料传回来，再让人体科学部的人对几具尸体做脑枕叶区和海马体区的信息提取。”
虽然“通过复原死者视网膜成像来确定其生前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假科学，但影像存储区还是可以通过伽马震荡之类的科学方法反映出死前的一丁点信息。
可林珈却说：“他们的枕叶区都烂了，子弹从眼睛里射进去击穿了后脑勺，不然Kyle也不会死得这么干脆。”
蔺峥的脚步一停，皱眉问：“所有人都这样？”
“Edward不是，但他脑子变成了真菌孢子的游泳池，我怕打开会像长霉半个月的橘子，孢子扑我一脸。”
他沉默会儿，又重新往前走，进了升降梯说：“那就算了。做个细致点的尸检。”
林珈：“好。”
上了地面建筑，蔺峥找到等待区的凌江聿。
他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抽烟，西装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白衬衫又破又皱，完全没有一天前的矜贵英俊。
烟灰柱上的凝胶盘里杵灭了好几根烟蒂，烟雾缭绕在指尖，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听见脚步声，凌江聿偏头看了眼，发现是他后立马把烟蒂碾进凝胶盘中，快速站直问：“江玥怎么……咳咳！怎么样了？”
他抽烟抽得太多，声音沙哑得厉害，说到一半用力咳嗽两声。
蔺峥：“情况稳定下来了，还在休息，三个小时后体征稳定的话才能探视。”
凌江聿绷紧的肩头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我想问你点事。”蔺峥抬手示意他去另一边谈话。
“顺便清理一下自己，探视时身上最好不要有烟味，那会对她的呼吸系统造成负担。”
“嗯，多谢。”凌江聿知道特调处要问什么。
这几个小时里，他已经把话术复习了一遍又一遍，对待生意场上的合同一样，不断找出漏洞不断完善。
所以蔺峥问他D.M.研究所里发生了什么时，他冷静又熟练地回答道：
“那些人发生了内讧。好像是什么真菌的买家改变了酬劳分配方式，他们分配不太均匀，有个络腮胡胖子还开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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