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起伏连绵如女子柔软的躯体,一望无际的黄沙上偶尔点缀着几点绿意,风扬起黄沙,遮蔽炫目的烈日,荒凉的天尽头幽幽传来驼铃的声响。
除歧城沦陷五年后,终于被收复了回来。
秋珣抱着剑站在城楼之上,鬓角青丝凌乱地在风中飘摇,那如朗星般的眸子淡漠地望着那天与地的交界处。
百姓已经慢慢忘却了,这个美玉般矜贵清隽的少年郎曾经桀骜不驯的模样,漫天的黄沙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笼罩着这座饱经了战火与鲜血洗礼的边塞城池。
五年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骄傲轻狂的少年,精雕细琢的容色被这大漠的黄沙磨去尖锐的阴柔,更加清瘦的轮廓上,那往日纵是染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琉璃眸子收敛起光彩,化作幽深而孤寂的寒潭,冷漠地映着这人间的沧海桑田。
这五年来,他一个人征战在外,刀尖上舔血,风沙里厮杀,威震关外,被奉为新一代的战神将军。
秋家二公子之名天下皆知,可所有人亦是心照不宣,这恐怕是日暮西山的秋氏最后的荣耀。
尤其是,在明熙长公主去世之后。
她像是一场最绚丽夺目的烟火,蓦然绽放于漆黑的夜空,惊艳了动荡不安的岁月,又如昙花一现,陨落于那异国漫天的烈火。
生也热烈,死也盛大。短短一生,却是足够令人唏嘘。
只是映在有些人眼中的这场盛大的烟火却是永不曾落幕。
在秋珣上表请求出师、发誓不收复失地永不复还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曾惊讶。桀骜不驯的少年郎脱去锦衣华服、穿上冰冷铁甲,义无反顾地转身踏入那漫漫黄沙,一去就是五年。
如今,功业已成。
在全程欢欣鼓舞的时刻,他却一个人又登上了那座城楼,清冷的眸子怔怔地望着那黄沙蔓延的天尽头。
那一日烽火与铁血的气息似乎还飘散在风里。
他低下头,望着手腕间那个安安静静沉睡着情蛊的金铃铛。
他知道她还活着,在这浩渺天地间,在那自由游荡的风里。
只是,你在哪儿?
风扬起薄薄的黄沙让清明的天地又陷入了史书纸页般的昏黄,似乎转瞬间又穿越了千百年漫长的时光。幽幽的铃铛声若隐若现,他忽然心头一滞,仿佛命运牵引一般,缓缓抬起眸子。
遥远的沙丘之上,艳丽的金红色轻纱飘荡,在昏黄的天地间浓得像化不开的胭脂。那轻纱中若隐若现如凝脂般的脚踝上,静静系着一串精致细小的金铃铛,在风中发出轻微的颤动声。
风大了起来,黄沙卷过,转眼间又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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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蓝印花布长裙的姑娘摇着船橹驶过那古老的石桥,探出那桃花般娇艳的面容,朝岸边等待的心上人含羞带怯地展颜一笑。
江南的桃花开了,随着那温软的春风,飘飘荡荡落了满街。
舞急红腰软,歌迟翠黛低。那秦楼楚馆的繁华地里,连扬起的风都带着胭脂的香气,袅袅娜娜的姑娘花团锦簇着,娇软的腰肢斜靠在栏杆上,缓缓摇着团扇向楼下的过路人投下漫不经心的惊鸿一瞥。
却总有什么意外要撞碎这迷离春色。
砰!
楼上的窗户忽然被震碎,一个人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甩出屋外,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一跃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灰尘散开,一个红衣姑娘一手抓着那人的领口,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得意洋洋道:“总算让我逮着你了,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那姑娘生得明艳娇美,胜过这十里长街的灼灼桃花。骄傲而恣意的神情让漂亮的眉眼更加生动起来,绚丽地让人移不开目光,心下里仿佛流淌过江南温软的春水。
被她踩在脚下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公子,湖蓝色的云锦在这一番打斗中变得脏污又凌乱,明显养尊处优的白皙面容此时通红一片,恶狠狠瞪着那嚣张的红衣姑娘,吼道:“月熙宁,你别以为你有月中谷撑腰,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围观的人一听,望向那惊艳的漂亮姑娘的眼神变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月中谷的二小姐啊。三年前月且歌身边忽然跟着个红衣的漂亮小姑娘,人人只道是他的新欢,月且歌跟人解释说这是他不曾出世的妹妹,其实当年月中谷主的小女儿并没有早夭,不过是身体不大好所以一直养在谷中,不曾见人罢了。
不过月中谷二小姐的确是生得美貌非常,尤其是一袭红衣,明艳骄矜,美艳不可方物,惹得江湖中不少门派世家的子弟纷纷开始大病小病不断,成日里往月中谷跑。
“我说韩照,你这小身板也太弱了吧,怪不得你爹非要把你往我们谷里送。”月熙宁撇撇嘴,忽然笑容灿烂起来,“要不要本小姐亲自给你调理,保准还韩盟主一个活蹦乱跳身强体壮的少盟主,怎么样?”
韩照顿时面色一绿,清秀的面容扭曲起来,手紧紧攥成拳头,“你,你个泼妇,先把老子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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