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墨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砚台,街角几盏残灯被风刮得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被黑暗吞灭。肖阳宅院里,李静坐在窗前,月光淌过雕花窗棂,在她素白裙角织出一片冷寂的银霜。
“公主,夜深露重,该歇了。”阿漠捧着披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安宁。
李静摇摇头,指尖无意识绞着窗纱,目光飘向远处皇城的方向:“阿漠,你说……小薇她会回来吗?”白日里王英说要带她离京时,白薇薇那双红透的眼,像根针似的扎在她心上,现在想起来还泛着疼。
阿漠刚要开口,院外突然炸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彩雀红着眼冲进来,指甲几乎要戳到李静鼻尖:“都怪你!若不是你缠着王英,小薇怎会哭着跑出去?”
李静猛地站起,裙摆扫过案几,茶杯“哐当”撞出轻响:“我与她无冤无仇,怎会害她?”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不肯退让的倔强,“我这就去找她解释!”
“站住!”肖阳匆匆赶来,眉头拧成疙瘩,“你假死之事还没瞒住,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争执间,院外突然飘来一阵古怪的嗡鸣,像是什么器物被施了咒。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庞朗已攥着宝葫芦翻墙而入,葫芦口的红光直直射向彩雀:“妖孽!总算逮到你了!”
彩雀吓得尾巴尖都炸了毛,转身就往柴房窜:“我不是妖怪!”庞朗和阿莲在后头紧追,三个人影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不好,他们认错人了!”李静抬脚要追,被肖阳死死拽住。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从房檐后滑出来——白衣树妖脸上挂着狞笑,不等众人反应,长臂已像藤蔓般缠上李静腰肢。“公主殿下,跟我走一趟吧。”
“放开她!”阿漠扑上去,却被树妖反手一掌拍在胸口,喷出的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静儿!”肖阳拔剑相迎,可树妖动作快如鬼魅,裹挟着李静化作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兰妃宫里,茶盏碎裂的脆响刺破寂静。“好个李静,竟敢假死骗我!”兰妃踹翻案几,凤钗歪斜在鬓边,“树妖呢?让他赶紧动手!”
“娘娘稍安。”树妖的声音从梁上飘下来,带着木头摩擦般的涩意,“李静已在我掌心。倒是郑吉那边……”
兰妃眼中闪过算计的光:“郑吉手握兵权,得想法子拉拢。你先把李静藏好,等我搞定他,再让那丫头死得不明不白。”
另一边,街市的灯笼映着王英和白薇薇的影子。白薇薇指尖缠着王英的衣袖,声音软得像:“你当真会带我走?不管李静了?”
王英停下脚步,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语气斩钉截铁:“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白日里他说要护李静周全时,白薇薇那瞬间的惨白,让他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白薇薇扑进他怀里,鼻尖蹭着他衣襟上的皂角香,眼眶却悄悄红了。不远处的酒楼屋檐上,浮生望着这一幕,指尖的冰棱悄然凝结——他不懂,这凡人的怀抱有什么好,值得她放弃千年修为?
“白薇薇,”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为了他,你连青丘都不要了?”
白薇薇抬头时,眼里的泪还没干,却亮得惊人:“浮生,你不懂。在他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浮生喉结滚动,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没入暗影里。冰蛇在他袖中不安地扭动,它分明看见,主人转身的刹那,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白,像落了片不肯融化的雪。
阴暗的山洞里,李静被捆在石壁上,藤蔓勒得她手腕生疼。树妖举着泛着绿光的利爪逼近:“兰妃说了,留你不得。”
李静脊背发寒,却死死盯着树妖:“你助纣为虐,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树妖嗤笑,利爪已经凑到她心口,“这世道,弱肉强食才是道理——”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英的声音撞破夜色:“李静!你在哪?”
树妖脸色骤变,利爪猛地刺向李静心口。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如箭般射进来,白薇薇挡在李静身前,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鲜血瞬间染红了红衣前襟。
“小薇!”王英冲进来抱住她软倒的身子,声音都在发抖。
白薇薇咳出一口血,却扯出个笑:“我……我不能让你再欠她的……”她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点妖力,拍向树妖面门,“快走!”
树妖被打得后退几步,怒吼着扑上来。王英背起白薇薇,拉着李静往洞外冲,身后树妖的咆哮声震得洞顶落起碎石。
跑出洞口时,李静回头望了一眼,白薇薇那抹红衣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像朵在寒风中拼命绽放的红梅。她突然明白,这只看似狠戾的狐妖,心里藏着比谁都重的情。
洞外的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王英背着白薇薇,掌心攥着李静的手腕,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又细又长。白薇薇的血顺着王英的衣襟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串暗红的印记,像极了她平日里最爱簪在发间的红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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