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翊翻身下马,指尖触到汉白玉栏板的冰凉 —— 板面上刻着《霓裳羽衣曲》的图谱,连舞者飘带的褶皱都嵌着米粒大的珍珠,风吹过时隐隐有细碎的光。
他望着前殿垂下的九龙金匾,匾上 “未央宫” 三字用的是九斤九两赤金,边角还镶着南海贡来的夜明珠。
想起前世课本里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的句子,此刻才懂什么叫 “覆压三百余里”。
忽然间心头一动,低声念道: “金阙晓钟鸣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尾音未落,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回头时见一名少女骑在白马上,八幅罗裙用银线绣着猛虎下山,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鎏金佩刀,刀柄雕的竟是衔珠麒麟。
她勒住马缰的动作利落如鹰,鬓边赤金点翠步摇随动作轻晃,倒与檐角垂落的流苏相映成趣。
“你是何人?” 少女开口时带着北疆口音,却又透着京腔的圆润,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吴天翊,“为何对着未央宫长叹?这等皇家禁地,可不是伤春悲秋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催马向前半步,晨光正巧掠过吴天翊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将阴影斜斜切过薄唇,眉骨如刀削般利落,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眼尾压着层若有似无的冷意,偏偏眼瞳漆黑如墨,倒映着未央宫的琉璃瓦,竟像是把漫天金光都敛进了眼底。
下颌线条硬朗流畅,却被几缕散落的墨发柔化了棱角,藏青直裰衬得身姿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北疆雪原独有的疏阔与洒脱。
少女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白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才惊觉自己竟盯着对方出了神,耳尖霎时泛起薄红:“…… 还愣着作甚?本姑娘问你话呢!”
吴天翊抱臂而立,将少女周身细细打量,她头戴赤金点翠衔珠冠,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晨光里碎成点点银芒。
一袭茜色云锦裙上银丝绣着猛虎踏雪纹,腰间鎏金蹀躞带悬着羊脂玉坠,走动时环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最惹眼的是那双琥珀色瞳孔,在英气的眉峰下熠熠生辉,透着北疆女子特有的飒爽,偏生眼尾一抹嫣红胭脂,又添了几分柔媚。
"在下不过见这未央宫雕梁画栋,想起前朝旧事罢了!" 吴天翊故意拖长尾音,藏青直裰随动作轻摆,"姑娘如此紧张,莫不是这宫墙里藏着什么忌讳?"
周凌霜单手按住鎏金刀柄,麒麟纹护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休要胡言!这等皇家重地,岂是你一介外客能随意议论?"
"姑娘可知?" 吴天翊忽然上前半步,雪松混着墨香的气息漫过来,"古语有云 '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如今的繁华,百年后怕也是荒草斜阳。"
他抬手虚指远处琉璃瓦,"就说这檐角的金饰,风吹日晒久了,怕也落得满地碎屑。"
少女被他噎得杏眼圆睁,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半晌才冷笑出声:"伶牙俐齿!不过是些酸腐论调。你既知古今兴替,可敢与我辩一辩 —— 这天下究竟是该固守成规,还是当破旧立新?"
"有趣!" 吴天翊眼底闪过促狭,"姑娘若是想辩,不如寻个茶馆摆个擂台。只是此刻..." 他故意压低声音,"当心隔墙有耳,平白连累了姑娘这身华贵行头!"
周凌霜傲娇地撇了撇嘴,腰间的鎏金佩刀随着动作轻晃,发出清脆声响:"何必去寻什么茶馆,今日本姑娘正要去太液池看场好戏!要不,就顺带你进去见识见识,再找个地方好好跟你辩一辩!"
她故意将 "顺带" 二字咬得极重,仿佛施舍般扬起下巴。
吴天翊闻言眼底笑意更浓,作势拱手:"那就多谢姑娘提携,只是万一冲撞了贵人......"
"有本姑娘在,谁敢说个不字?" 周凌霜马鞭一扬,白马踏着碎冰转身,"跟上!"
吴天翊转头给马三递了个眼神,眼底藏着促狭笑意,马三立刻心领神会,牵着墨影退到宫墙阴影处,手按刀把倚树而立,活像个尽职的门房小厮。
吴天翊整了整藏青直裰,故意放慢脚步,踩着周凌霜留下的梅花印,摇头晃脑道:"都说未央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敢情都是姑娘的熟人?"
"少啰嗦!" 周凌霜回头瞪他,却见晨光正笼着他微扬的眉梢,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耳尖发烫,猛地甩过马鞭,鎏金鞭梢扫落枝上积雪,"再磨磨蹭蹭,本姑娘可不管你了!"
未央宫门前,守卫见她到来,齐刷刷拱手作揖:"见过周姑娘!"
她昂首挺胸,余光却偷偷瞥向吴天翊,见他嘴角噙着笑意,分明是忍俊不禁的模样,顿时更来劲,故意放慢脚步,踩着满地琼瑶,走得步步生风。
转过九曲回廊,一座飞檐翘角的亭子映入眼帘,周凌霜莲步轻移,茜色云锦裙裾扫过汉白玉栏杆,身后两名女侍卫腰悬绣春刀,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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