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龙几次使眼色，段仲礼装作没看见，坚持就这么聊下去。一聊竟然聊到了中午。
“来人，我们午饭就在审讯室解决，吃完饭接着审。哦，对了，给慕容静也带一份。”
“谢谢段政委，谢谢您。”
“一份快餐而已。”说完之后，段仲礼推着柴玉龙去外面抽烟。
柴玉龙疑惑道：“段政委，我知道您是在利用关怀，弱化慕容静的对抗意识，从而撬开她的口供，不过，两杯茶水一餐饭，就能达到目的吗？”
“换个方式接触一下，如果实在没有效果，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柴玉龙猜得不错，吃过午饭，慕容静态度恭敬，但口供依然遥遥无期。
难道只能上强度，或者寄希望于大海捞针找到证据？
带着挫败感，段仲礼下班后来到县委家属院，见到了陈明信。将这些天的审讯进程详细汇报了一遍。
最后无奈地感叹道：“唉，明信，这三个人嘴都很硬，而且了解政策和办案程序，如果我无法突破，以柴玉龙的作风和状态，保不齐会动用非常手段。”
陈明信立即反对：“前段时间政法委和公安部联合下文，为了避免出现冤假错案，要求各级党委政府和政法机关严格执行有关规定，此时搞大记忆恢复术，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明信，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柴玉龙是县委和市局任命的专案组长，我只是陪审，你这个县长也插不上手。”
陈明信想了许久，一下子豁然开朗：“段大哥，今天你这样做非常好，既然绝望无法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那就用希望把口供问出来。”
“希望？具体怎么做。”段仲礼挠着头疑惑不解。
“段大哥，你不用介入王艳琨和辛术的审讯，这俩是谋杀罪，肯定会顽抗到底，慕容静则不一样，她大概率没有具体参与，最多判一个包庇罪，不算是同案犯。
她现在之所以死咬着不松开，我判断有两个原因，
其一，王艳琨此人做官不合格，做情人倒是挺合格，慕容静为了报恩不愿意出卖王艳琨。其二，王艳琨如果死了，慕容静就失去了依靠，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
既然知道了原因，就有办法解决。这样吧，你继续主审慕容静，让她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未来的希望，我请高经理派人在澳洲寻找慕容静的父母和弟弟，让她的家人拍摄视频劝劝她。”
次日，段仲礼见到柴玉龙时，开口建议由他负责主审慕容静，就不参与审讯王艳琨和辛术了，柴玉龙当即表示同意。
没有段仲礼在旁边，他审王艳琨和辛术更加得心应手。段仲礼审讯慕容静，就是像那天一样，喝茶聊天，中午吃顿正经饭，再送回号子里。
七八天之后，澳洲那边发来了视频。段仲礼再次提审了慕容静。
接过段仲礼递过来的水杯，慕容静低头致谢，捧在手里，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段政委，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不是您，我恐怕抗不了这么久，真的感谢，但王艳琨没有杀人，我不能冤枉他。”
段仲礼沉声道：“慕容静，且不论王艳琨和辛术杀没杀人。咱先弄清楚一个道理，杀人偿命，亘古不变，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应该偿命，对吗？”
慕容静默默点头。
段仲礼接着说道：“慕容静，这些天一直聊你的人生经历和家庭，我今天跟你说说我的。我十八岁从军，入伍黄江省总队机动支队，后来转业来到方山县警局。
这么些年来，只要国家想要侦破，不惜一切代的投入资源，就没有破不了的命案。赵向涛不重要，但俞志强是县公安局长，他被谋杀，会刺激公安系统内部放下成见，齐心合力地侦破此案。何况，俞江霞这次请市委书记何书名打了招呼！
根据案情分析，你可能只是知情不报，最多算一个包庇，如果你现在执迷不悟，连立功的机会都不争取，等我们找到证据，侦破命案，你就会被当成同案犯处理。按照俞江霞和柴玉龙对你们的恨意，你就算不是死缓，也会是无期徒刑，慕容静，你觉得，你能熬到出狱哪天吗？
还有，我这里有……”
没等段仲礼说完，慕容静猛地捂住了耳朵，声音里带着哭腔：“段政委，您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王艳琨没有杀人。”
段仲礼打开MP4递了过去：“知道你入狱后，你家人非常着急，这是我托澳洲朋友录制的视频，你先看一下吧。”
慕容静一边看一边抽泣，等看完后嚎啕大哭。好不容易终于哭累，停了下来，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看着桌面发呆，好像所有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空。
段仲礼没有继续审下去，而是轻声道：“慕容静，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想一下。他们俩犯了命案，公安机关如今全力侦破，王艳琨和辛术绝对没有侥幸的可能。
你还年轻，老老实实地坦白改造，未来还可以出狱和家人们团聚。唉，我说句难听的，这也算是帮助王艳琨解脱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来这阵势，柴玉龙和俞江霞不会放过他们的。如今不开口，无非就是多受罪罢了。”
慕容静被狱警带离之前，猛然回头问道：“段政委，我能见王艳琨一面吗？您不答应，我什么都不会说。”
这次段仲礼没有丝毫犹豫，干脆拒绝道：“不行，按照有关规定，为了防止串供，同案犯严禁见面。”
段仲礼干脆拒绝，反而让慕容静踏实了许多。起码能够证明，段仲礼是个有原则的人。
但到底说还是不说呢？看守带着慕容静缓缓向号子里走去。望着慕容静的背影，段仲礼快步追了上去：“等一下，慕容静，判决之前肯定不能见面，但是我答应你，法院判决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慕容静停住脚步，蹲在地上，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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