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脏着,用手臂把碗娘拉扶起来,怜惜地道:“好姑娘,来了我们家就不要多说这些,都是沾亲带故的,能帮我们也就帮了。算不得什么,你那狠心爹娘真是够狠的,多好的姑娘啊,他们也舍得往火坑里推!呸!灾秧货!早晚有报应!我也有俩闺女,跟你年纪差不多大,要不是差了辈分,我真想把你当闺女一样疼!”
碗娘听出她话里的真心,心头一暖,其实来的路上她还很是忐忑,毕竟和王家人比起来,她与秦家人关系差的更多!
万一遭人嫌弃了,谁知道要过什么苦日子呢。
婶娘路上向那个秦行打听,也从镖局口中得知了秦家的事情,才知道秦家出了个举人。
年纪还很轻!
“大姐,你教我怎么做你们这边的菜,以后我来做饭吧!”碗娘一心讨好王丽梅,二人按照辈分来以姐妹相称,实际上碗娘比王丽梅大儿子还要小两岁。
女人间一旦打开话匣子,那简直收不住,没多久,碗娘就知道王丽梅的烦心事,才知道她儿子都二十一了,还没成亲,相亲相看了好几个女子,都不满意,这样拖延下去,还不知道何时能成亲呢!
王丽梅煮的锅子更像后世的烩菜,里头有肉有菜,自家做的馒头,个个有碗大,怕不够吃,米稀饭烧的稠糊糊的。
饭菜一做好,一人拿个海大的碗,装一碗菜,蒸好的馒头用竹箩筐装着端到主屋里去,谁不够吃谁自己夹。
这也是怕王家人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吃饭,如今一人一碗菜,肯定不会又不好意思吃的情况。
秦家十几口人,王家十几口人,两大家子往屋里一凑,寒冷的天气都没那么冷了,愣是营造出赶集的氛围来。
两家人互认了脸,叫了称呼,围在一起吃饭,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关系自然就拉进了。
给王家人盖的客房还没盖好,秦木桥安排他们先在闲置的房间里挤一挤,得知秦家人还特意给盖了屋子,三姑奶奶又落泪起来,哭她娘走的早,没能享有本事的哥哥的福气。
安顿好远亲的住宿,秦扶清总算得闲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人往他屋里凑,他乐得清闲。
刚好把秦行叫来细细询问睢县的情况。
“你这次去睢县,都有什么见闻?”
秦扶清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杯茶,给秦行倒一杯,“坐着说。”
“好嘞,少爷,我这回可是费心思打听了!睢县闹灾,是天灾,也是人祸,这里面门道可深着呢”
“怎么说?”秦扶清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些。
“少爷,睢县那边确实闹灾了,而且是从四月份最关键的结穗期就开始不降雨的,百姓们挑水抗旱,夏收还算过得去。可到了种第二季庄稼的时候,已经三个多月不曾降雨,河里的水都成了有主的了,睢县有条河被县里几家大户给平分了,除了他们,不许百姓挑河里的水,为了抢水,还有几个村打架,都闹出人命来了!”
“闹这么严重,官府没人管?”
“管了啊,怎么没管?不许百姓从河里挑水呗,谁要挑水,还得给那些有钱人送钱呢!”秦行脸上满是不忿,“呸,他们也配做官?反正叫他们一搞,有钱人家的田有水浇,平民百姓想浇地都没水,村里有井的把井看的比人命都重要!”
“闹到秋里,蝗灾又来了,别说普通百姓种的庄稼遭殃,就连那些大户人家的庄稼也跟着遭殃,几乎颗粒无收,不过他们遭殃,倒霉的还是下面的百姓!”
秦行跟着秦扶清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什么叫阶级。
地主是地主,普通百姓是一层,佃户又是一层,地主遭灾,怎么都不是地主遭罪,而是普通百姓和佃户。
颗粒无收,佃户还要交租子,还比往年交的多!
他们胆敢拖欠地主的租子,就等着被扭送官府,卖儿卖女吧!
秦行去了不过两日,就把睢县上上下下的情况给弄清楚了。
没有官府包庇,睢县的灾情远远不能有现在的情况。
就是因为官府包庇,视而不见,才会出现百姓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甚至全家逃荒的情况。
秦扶清的三姑奶奶是个明白人,家中还有一些粮食,她就想到了长远的冬日,向秦家求援了。
可睢县更多的人,无处可去。
只能眼睁睁地守着空荡荡的粮仓,拼命熬过漫长的冬季。
可他们,还能熬过去吗?
秦行本身就是一个苦命人,他也曾是地主的佃农,没爹没娘,最后还因生病被丢到荒郊野岭,任凭他丧命。
要是没有那些善心大发的和尚,他活不到现在。
要是没有遇到秦扶清,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苦不仅是自己的苦,而是许多像他这样没有人身自由权的奴隶的苦。
秦行会读书认字,跟着秦扶清走过不少地方,他人也聪明,脑子转的快,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有条有理的。
秦扶清也对睢县的情况有了简单的了解。
他眉头紧皱,想到前不久离去的稻客,又想到睢县连抢水都抢不到的百姓,顿感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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