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心中大震,他知道芸儿病着,也知道她病得厉害,可是万没想到她竟然活不过三十岁。
容音说的,他之前也的确下意识的回避去思考。
现在他心里乱糟糟地,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于是他行礼道:“皇额娘的慈训,儿子会好好思量。”
回到贝子府,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两日,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感到莫名地烦躁。
第二天,他认为不能再这么闷下去,于是决定——去善堂附近转转。
带着小康子和小磊子溜达了一圈,他发现善堂对面有家酒楼,二楼正好能看见善堂的院子。
他想都没想,让小磊子去把雅间包下来。
这家酒楼擅于弄一些文人雅意,现下到了初夏,便做些玉井饭、荼蘼粥、广寒糕之类的饭食。
苦药汁的经年浇灌早就损毁了永琪的脾胃和舌头,疾病和虚弱也让他提不起兴致,他对这些风雅美食毫无兴趣,每天只是随机点几样小二推荐的酒菜,然后把菜交给两个随从,自己要了壶茶,靠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他一连七日,每日晌午便来,黄昏才走,期盼着与芸儿偶遇,又不知道真的偶遇之后要说什么。
芸儿在七日里只来了善堂一回。
第八日下午,永琪在窗边坐着,小二进来道:“这位爷……有一位裘老爷,说想来叨扰一番共饮一杯,您看……”
永琪看向小磊子,小磊子问:“哪位裘老爷?”
小二道:“唉哟,别的老爷,小人眼拙不识,这位爷常在对面出出入入的,小人认得他。他可是衙门里的侍郎老爷,当今圣上义妹的夫婿。”
永琪了然,道:“快请进来。”
裘曰修走进雅间,他没有穿官袍,只穿着一身家常的淡青色绸布长衫,不像一名正二品大员,倒像是寻常的中年书生。
两人见礼,主宾分坐,裘曰修自己倒了杯茶,闲闲道:“这家酒楼的饭食合时令,五爷日日流连,真是雅兴。”
这话暗暗点破了永琪每日到此,已经引起了他人注意,又给他留了分面子。
永琪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本……本贝子只是……闲来无事。”
裘曰修笑笑:“孟子曰知好色而慕少艾,下官也是过来人。”
永琪顿时泄了气,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裳下摆。
裘曰修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更加确定,于是正色道:“五爷身在皇家,一言一行都容易引人注目。您如此行事,若是被有心人推知心意,说不定,会给田姑娘和她的家人带来困扰。”
永琪猛地抬起头。
裘曰修道:“您先前帮助田姑娘和后来的一些事情,田姑娘和内子提过。那日善堂邂逅之事,小犬也告诉了下官。您的心意好猜,若是下官存了些攀附讨好之心,甚至不需要强逼,只要些微暗示哄骗,便能让田姑娘委身于您。”
永琪一愣,随后反驳道:“这不可能,我不得皇阿玛看重,又有谁会来攀附于我?”
裘曰修道:“您再如何也是皇五子,又有固山贝子的爵位,到底也是有几分权势的。对很多人来说,您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够他们嚼用好久呢。有时候,即便您无意,也有得是人打着讨好您的由头行事。”
永琪想到扎齐,无言以对。
他嗫嚅道:“那,我该怎么办?”
裘曰修叹了口气,道:“要么您就把这心思歇了,要么您就干脆把它圆成了。只不过下官得多句嘴,您将来总是会娶嫡福晋的,皇家规矩森严,礼节繁缛,田姑娘长在乡野,弱质纤纤,恐怕难以承担。您若是在意她,还是要多为她思量才是。”
永琪懊恼道:“皇额娘也这么说,可是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皇姑从前只是流民,难道她就懂那些?为什么裘大人您就娶了皇姑,还是让她当正妻?”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冒犯,只得找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裘曰修不以为忤,耐心道:“内子能带着患有疯癫之疾的姨姐一路逃难到京中,还能一边照顾姨姐一边谋生,足见她是身心坚韧之人。且内子蒙皇上圣恩,认作皇姑,身份之事,便不会有人多说。至于官面上和裘氏一门的那些事情,由下官来应付就已足够。但是您与田姑娘,却不是如此。天潢贵胄与区区官宦之家,要面对的更不是一回事。”
永琪猛地灌了一口茶,思量了半晌,道:“那我干脆不要当这个贝子了。”
裘曰修有些惊诧。
永琪却好像想到一个好主意般,开始盘算起来。反正他没有差事,也办不了差事。顶着一个固山贝子的头衔,也就是让朝廷每年多花一千三百两民脂民膏罢了。没了他,皇阿玛不过是少个看了烦心的人,皇额娘更是再也不用面对一个害过她的人留下的血脉。
他已经在想某些宫禁传说中的假死药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要怎么拿到手,之后又要怎么金蝉脱壳。
就在这时,裘曰修打断了他的思绪:“您说的只是负气之言,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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