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鸣谦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经你操办的事,我一直很放心。”
说着,他仿佛又想起什么,回首凝视着远处连绵黑影中那艘最为雄伟的宝船。
那是大单于所在的宝船。
“也不知……夏先生如今可有成功潜入敌军。”
提到夏逸,傅潇不由面色一黯,勉强笑道:“大将军放心,我这师弟自小狡诈如狐,最是擅于随机应变。”
邵鸣谦默然半晌,忽然说道:“其实我一直不太相信你们俩竟是师兄弟。”
傅潇失笑道:“莫说大将军不信,其实末将自己也不太相信一个师父竟能教出两个性情截然不同的弟子。”
邵鸣谦大笑道:“不错,你们这对师兄弟待在一块儿,就像是把书生与兵痞凑到了一块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笑了一阵,忽地语气一沉:“我知你牵挂亡妻已久,也盼望早些卸甲归田,好伴女儿……待此战终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傅潇怔怔道:“将军……”
邵鸣谦笑道:“你不必解释,我知你不是贪恋军权与富贵之人。”
“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已经为我与大魏做的足够多,你若要离去,我绝不会强留。”
“可你若想继续留在白袍军效力,我自是无上欢迎。”
闻言,傅潇不禁心头一热、豪气顿生,抱拳道:“士为知己者死,末将自关外与大将军一路杀到此地,就算要离开白袍军,怎么也要陪大将军再次杀回关外去!”
邵鸣谦笑道:“豪迈的话,留待我们真正做到之时再说不迟!”
他遥望着夜幕下的远方,视线似已穿过敌军的船队,飞至那遥远的邺城。
——算算日子,乔视北也该到了吧?
——他可已攻下邺城?又要几时才能赶来此地?
身处黄河南线的邵鸣谦自然不会知道乔视北已永远无法抵达邺城,也不知他派出的那一路奇兵早已覆灭于太行山栈道以东的山林内。
邵鸣谦更不会想到由捌隼与“十二枭”统率的三千“统阿军”早已向西穿过太行山栈道,并于昨日南下渡河成功,如今已然进入河南地界。
也不知是何缘故,他忽然仰头、望月,思绪似已飞回千里之外的洛阳。
——陛下此刻又在做什么?
——以她那好强的性子,想来还在批阅奏折吧?
李雪娥放下笔的时候,距离公鸡打鸣还有一个时辰。
看向窗外,天边已渐现微光。
李雪娥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这才感到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看着桌前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李雪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性好动,最是不喜静坐。
然而,在她成为大魏的首位女皇之后,她发现自己每日竟有五个时辰都要在这书桌前度过。
李雪娥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想着这皇位可真是难坐。
一旁,静候了一整夜的侍女连忙捧上一块方才热好的暖巾。
李雪娥抹了把脸,看着身前这名看来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不由想起了曾经的侍女春儿。
——自当年出走之后已是六载,也不知春儿如今又在何处?
李雪娥的思绪似已飞回往昔,由自己的贴身侍女想到了皇宫里的点点滴滴,也由此想起了那位在生命最后关头以自焚扞卫皇室最后一丝尊严的皇兄。
澎湃的火焰忽自心底燃起,一身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李雪娥再次坐回桌前,随即提笔、批章。
——皇兄……历代先皇,还有武帝陛下……你们看着,小十六绝不会辜负这一身李魏血脉。
岂料。
李雪娥正是雄心勃发之时,却听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李雪娥皱了皱眉,给了小侍女一个眼神。
小侍女当即会意,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打开一条门缝,乃见门外立着一个蔡家仆从,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也是布满豆大的汗珠。
“陛下,不、不……不得了了!”
这仆从喘了两口大气,才完整说完这句话,“方才忽有一人闯入蔡园,一路直奔姜先生所在的别院……”
这仆从口中的“姜先生”自然即是姜辰锋——自李雪娥登基之后,姜辰锋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女皇的剑术教师。
事实上,若非姜辰锋坚辞不愿为官,李雪娥甚至打算封他一个御前剑术供奉。
“闯入师父的别院?”
李雪娥腾地立起,急问道:“师父出了什么事?他如今在哪儿?”
那仆从禀道:“姜先生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那来人却是伤势严重,姜先生一见到他便是脸色大变,要小人赶紧前来通知陛下!”
李雪娥来到姜辰锋的别院时,蔡云与蔡天南这对兄妹也方才赶到。
步入卧室之后,乃见姜辰锋默然立在床前,另有一位蔡家特用的医师正在抢救那床上的伤者。
二人定睛看去,发现那伤者竟是跟随夏逸一同北上的王佳杰。
“阿杰?”
看着已然昏死的王佳杰,李雪娥不由瞠目道:“他怎么回来了?又怎会伤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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