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钟离浩瞳孔圆瞪，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当日即便没有雷凡出手，随行供奉也定会护你周全！"
"我钟家供奉难道是摆设不成？"
他厉声喝道，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这等浅显道理，你平日理不清也就罢了，如今生死关头竟还如此糊涂！"
“雷万钧在我等面前卑躬屈膝，忍辱负重至今，这份血仇早已不共戴天！"
"斩草不除根..."
"若让他寻得一线生机...，届时死的就该是我们。"
“你明不明白！”，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震的洞府内的桌椅都晃动了一下。
钟青儿眼神呆滞被怒喝声吓呆了神，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哥哥提及到这件事儿会如此生气。
钟离浩见妹妹脸色煞白，神情呆滞，胸中翻涌的怒火渐渐平息。
深深吐纳几息，冷哼一声松开钳制的手，当瞥见钟青儿手腕上那圈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指痕时，心头猛地一颤。
想到这可是他在世上仅剩的血亲了。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暴烈，但还是明显带着一些语气：
“况且楚前辈上次放过雷凡就是在帮你偿还恩情。”
“你们两个早就互不相欠了。”
“你以为楚前辈为什么放过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不！”，钟离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重重拍打着胸膛，语重心长道。“是看在你兄长我和他有同门之谊。”
“是你哥用我欠他的恩情来帮你偿还的恩情。”
“这是要还的？”
“你忘了祖父曾经说过什么了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看似命运的馈赠，实则早就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你以为的免费，不过是尚未察觉的代价。”
“我们现在欠的只有不死。”，话音未落，钟离浩深呼吸一口气。
“我曾经那个同门师弟现在咱们仰望的楚前辈的恩情。”
“他心地善良不计较，但你心里不能犯糊涂不计较。”
“因为人性是善变的，我们不清楚他会不会变。”
“可你若还拎不清，那就是在逼我，逼我拿命去还！”
钟青儿怔怔地望着钟离浩生气的面容，手腕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震撼。
"哥..."她声音细如蚊呐，眼中噙着的泪珠滑落，"我只是...只是觉得..."
言罢，她发出一声愧疚的哭腔。
“对不起，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钟离浩看着妹妹梨花带雨的模样，胸口那股郁结的气突然就泄了。
颤抖着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却在看到她腕上淤青时僵在半空，只得颓然放下。
"青儿..."
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别怪我这个当兄长的心狠，说话语气不好。”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在这乱世中别高估人性！"
“是祖父、父亲以及家族长辈庇护你才能安稳成长。”
“没了这层荫庇，我们连凡俗巷口冻毙的乞儿都不如。”
“咱们后面的那座山已经倒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钟家的少主和小姐，而是两个...随时会死的亡命之徒。”
“咱们跟雷万钧相比，论心智，论计谋、论城府，我们半点儿都不如他。”
“不认真，是会死人的！”
“你看看凌宗主背后的家族，你再看看外面被魔潮吞并的无数生灵。”
“这是现实，不是小时候过家家了。”
钟离浩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他慢慢站起身，背对着钟青儿，望向外面惨白的月色。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是找凌宗主帮忙吗？”
挣扎的声音传来。
钟离浩心一松，轻声道：“急不得！”
“如今宗门暗流涌动，凌宗主一族惨死，绝对不能再出变故。”
“特别是宗门的长老，如果出问题会人心不稳。”
“所以雷万钧现在不能有事，等把人心安定下来，再动手不迟。”
他说着握紧了手中的族长玉佩，手中的灵力凝而不发，浑身上下充斥着森冷的杀意。
“那......雷凡呢？”，钟青儿小声回应。
钟离浩转过头紧紧看着她，直把钟青儿看得眸光躲闪才开口：“雷万钧一死，我就会亲自去斩草除根。”
洞府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钟离浩转过头去背对着她，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
“哥........”钟青儿抬起头，声音颤抖，“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我只是害怕。”
钟离浩身形微僵，半晌，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怕什么？”
“怕你........会变得不像你。”钟青儿哽咽着，“你以前........从不会这样。”
钟离浩沉默良久，忽然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我以前的确不会。”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钟青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青儿怔怔地望着他。
“因为以前，有父亲，有祖父，有整个钟家挡在前面。”
“还有师尊以及师尊的父亲，可以做靠山。”
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道，“而现在，乱世已至，凌宗主全族惨死，他也是泥菩沙过河，又怎会来帮我们这群无足轻重的弟子。”
“现如今钟家全族就只剩下我们了。”
“青儿，你可以心软，可以犹豫，可以天真........”
他缓缓走近，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动作温柔，语气却极其冷硬，“但我不能。”
“因为我一旦后退一步，死的就不只是我，还有你。”
钟青儿浑身一颤。
“你兄长我虽然天赋一般，心智城府样样都不如那些老狐狸，甚至不如很多同辈的天之骄子。”
“可我从小跟着祖父他们耳濡目染还是懂得一个道理。”
“那就是.......”，钟离浩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不论做什么都要把潜在的危险解决掉。”
“谨言慎行，谋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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