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夭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脸上的戏谑便瞬间敛去，换上全然的虔诚，屈膝就要跪下。
“不必了。”
半跪的姿势悬在半空，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她直起身来。
姜夭神情一滞，下意识抬眼望去。
只见楚牧仍盘膝而坐，眸光深邃，看不出半分情绪。
“主子.......”魅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做得很好。”
简单的五个字。
却让姜夭呼吸猛地一窒，眼底瞬间迸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颤。
“能为您效力，是奴婢此生最大的荣幸！”
她猛地躬身九十度，脊背挺得笔直，声音虽因激动而发颤，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带着近乎灼热的赤诚。
楚牧没有理会，或者说习以为常了。
他抬手一挥，空中摊开的舆图应声散去，红蓝两色光芒消融在空气中。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话？”姜夭呢喃着，脑中飞速翻涌。
下一刻，像是想起什么，傲然的胸膛剧烈起伏，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却又被她死死抿住，硬生生压下那些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
“主子，”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里的颤抖已化作斩钉截铁的坚定，“无论您要做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万死不辞。”
楚牧指尖在膝头轻叩两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沉沉落幕的夜色，随即收回视线，屈指朝姜夭一点。
刹那间，带着古老沧桑的轮回法则之力如洪流奔涌，毫无滞涩地冲入姜夭体内。
察觉到这股法则正裹挟着她的灵魂在向外拉扯。
但刻在骨子里对楚牧的绝对忠诚。
她连半分抗拒的念头都未曾升起，便任由她那已经完全入魔的灵魂被抽离出肉身。
因为没有灵魂的支持。
她的躯壳直挺挺倒了下去。
楚牧手掌轻翻，一团纯净得近乎空白的魂体飘入进躯壳内，凭空滞住了姜夭肉体下坠的趋势。
这是他自斩的一缕灵魂，以他如今的灵魂强度，这点损耗实在微不足道。
姜夭的灵魂悬浮在旁，静静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眼底没有丝毫惊惧，反倒燃着近乎灼人的狂热与虔诚。
纵使猜不透主子的用意，她也笃定楚牧绝不会伤她。
就算想要害她，只要一句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去送死。
这是一个狂信徒的执念。
等将魂体注入躯壳的后，楚牧再抬袖，一道流光骤然射入姜夭肉身的眉心。
紧接着，他指尖结印，姜夭的躯体便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沉入虚空，化作一道微光没入他的识海世界，消失无踪。
“主.......主子？”
姜夭的灵魂微微一颤，见肉身消失，下意识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魂体特有的空灵。
“无碍。”楚牧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声音却依旧平稳，带着安抚的暖意，“送你的一场造化。”
姜夭的灵魂在空中微微晃了晃，空灵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激动：“造化？是.......是能让奴婢离主子更近一步的造化吗？”
楚牧指尖的叩击停了，眸光在她倾城到魅惑众生的魂体上顿了顿。
半晌才缓缓道：“是能让你有资格继续跟着我前行的造化。”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活到最后！”
“轰........”
话音虽小，在姜夭的耳朵里却如惊雷般炸响，连带着她的魂魄都在发烫。
她想俯身叩拜，却发现魂体轻飘飘的，连屈膝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股狂喜在意识里翻涌，化作带着哽咽的低语：“奴婢.......谢主子恩典。”
楚牧抬手，指尖萦绕浓郁的金光，朝着她的魂体一点。
那金光触碰到魂体的瞬间，便如水流般渗了进去。
姜夭只觉得原本有些飘忽的魂体瞬间凝实了许多，连带着感官都清晰了几分。
“你的肉身暂存于我另外一个世界当中，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他淡淡道，“这段时日，且随我左右，先熟悉熟悉这气运本源吧。”
“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杀戮.......，希望...”，话音微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气运...能给你带来好运......”
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时间让姜夭摸不着头脑。
但字里行间的关心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是！”，动听的声音带着狂热和虔诚。
她望着楚牧盘膝而坐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觉得隔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可正是这层迷雾，让她愈发痴迷，愈发甘愿沉沦。
楚牧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夜色。
沉沉的夜幕中，似乎有无数光点在闪烁。
“快了.......”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等这个时空的棋盘落定，一切都会回到该有的轨道。”
“短暂的时间，也是时间！”
姜夭的魂体安静地悬浮在一旁，她听不懂这些话里的深意，却能感受到那话语中潜藏的波澜。
她隐隐感觉，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她，则有机会跻身风暴中心，陪着眼前这位让她甘愿奉上一切的存在，一同见证那未卜的将来。
去拯救这个早已病入膏肓的世界。
哪怕......是以死为结局。
姜夭偷偷望着楚牧的侧脸，眼底的狂热与虔诚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是刻在魂灵深处的信念，无需言说，却比任何誓言都要滚烫。
是楚牧给了她新生。
哪怕不曾堕入魔道，哪怕没有魔主那道绝对的控制烙印，她也会成为狂热的信徒。
毕竟，若没有他，此刻她或许还被囚在那方寸的凤夭阁里。
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肉体乃至精神上的折磨，连死都成奢望的地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句常被人挂在嘴边的话，于世人而言仅仅只是看得见字句的轮廓，却触不到其中真正的痛楚。
在她这里，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才是她能反复折磨自己变强的原因。
对于姜夭来说，肉体和精神上的疼痛，远没有凤夭阁那方寸之间的痛，来的更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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